将人类默认为男性,是人类社会结构的根本。这是一个古老的习惯,像人类演化理论一样深入人心。早在公元前4世纪,亚里士多德就已将这种对男性的默认直接视为不容置疑的事实,在其生物学专著《动物之生殖》中,他写道:“事实上,后代中出现了雌性而非雄性,就是第一次偏离类型。”(不过,他也承认,这种失常算是“一种自然的必然”。)
在两千年后的1966年,芝加哥大学举办了一场关于原始狩猎采集社会的研讨会,会议的主题叫“作为狩猎者的人类”。75名社会人类学家从世界各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狩猎在人类演化和发展进程中的核心地位。会议的共同结论是,狩猎活动极为重要。[1]与会者后来编撰了一本书,其中收录的一篇论文称:“是生物习性、心理状态和风俗习惯使我们有别于猿类——而所有这些都应归功于远古时代的狩猎者。”听起来很好,只是,正如女权主义者指出的,这种理论对女性演化构成问题。因为那本书明明白白地指出,狩猎是男性的活动。这样一来,如果“我们的智力、兴趣、情感和基本的社会生活——所有这一切都是成功适应狩猎带来的演化产物”,这对女性人类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如果人类演化是由男性驱动的,那女性还能算人类吗?
人类学家莎莉·斯洛克姆在她1975年发表的经典论文《作为采集者的女性》中,质疑了所谓“作为狩猎者的人类”的首要地位。[2]她认为,人类学家“搜集男性行为的例子,并假设它们足以解释全人类”。所以,为了打破沉默,她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当男性外出狩猎时,女性在做什么?”答案是:采集、给孩子断奶、在“更漫长的婴儿依赖期”照顾孩子,而所有这些行为都需要合作。斯洛克姆指出,基于这种认知,“认为人类的基本适应源自男性狩猎和杀戮的欲望,这种结论过于倚重攻击性,而攻击性只是人类生活的一个因素”。
斯洛克姆在40多年前就提出了这项批评,但是演化论中的男性偏见仍然存在。英国《独立报》2016年的一篇头条报道写道:“研究人员发现,人类演化出了致命,bao力的天性。”[3]这篇文章介绍了一篇学术论文,名为《人类致命,bao力的系统演化根源》。论文声称,经过演化,人类对本物种的致命程度达到了普通哺乳动物的6倍。[4]
毫无疑问,对人类族群来说,这种说法并没有错——但现实是,人与人之间的致命,bao力绝大多数是男性实施的:一项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