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惺惺相惜,又像是同病相怜,病人与病人之间微妙的联结让戴岚笑了出来:“那确实是有苦衷,因为他们都是精神病啊。”
戴岚这一笑就收不回来了,先是低着头,再是仰着头,笑得身子都在打颤,有点喘不上气来。
仰天长啸过后,脸上却依旧是失意落寞的神色。
陈玄墨没想劝戴岚什么,他只是不理解,以至于反驳的话说得
戴岚“嗯”了一声,然后说:“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说完,他扬起下巴,抬着头,无奈地叹息道:“也挺好。”
“去找宋医生吧。岚哥,他是喜欢你的。”
戴岚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互相喜欢的人都会在一起的。”
“那你舍得吗?”
“不舍得也没办法。”
下雪了。”
戴岚没说话。
但陈玄墨觉得戴岚没说话是在等后文,而不是真的不想说话,于是他接着说:“下雪之后,窗外的风景就不一样了。你害怕吗?”
戴岚依旧没说话,但后脑勺动了一下,像是回魂了。
察觉到戴岚听进去话之后,陈玄墨就开始自言自语:“我害怕。我喜欢重复的景色,稍微有一点变动,我就会没有安全感。下雪会害怕,下雨会害怕,雪化了会害怕,天晴了也会害怕。”
戴岚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他身上裹着深棕色的毛毯,毯子上露出的脖颈泛着病色的白,血管如同大理石上斑驳的纹路一样,脉络交织着既纠结又挣扎的生命。
戴岚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盘在枯木上的蛇,不爬行,不捕食,就这么无欲无求地盘在枯木上发呆,冷血地窥探周遭的世界。
因为冷血,所以窥探到的世界,他觉得和自己有关,又没那么有关,有意义,又没那么有意义,无非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存空间罢了。
想到蛇,进而联想到那些家喻户晓的寓言故事,戴岚又重复了一遍:“不舍得也没办法,蛇舍得咬农夫一口吗?狼舍得吃掉东郭先生吗?”
陈玄墨不同意,反驳道:“蛇有蛇的苦衷,狼有狼的苦衷。”
“我害怕的事情有很多,岚哥,你怕什么呢?”
戴岚空洞的眼睛突然动了动,然后缩紧了身上披着的毯子,茫然地说:“我怕我死得不够浪漫。”
陈玄墨听到后很平静,没什么情绪波动,仿佛在听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回问的时候语气都很随意:“嗯?那岚哥你想怎么死呢?”
戴岚自嘲地笑了一声,说话时,眼里充满了落寞:“算了,反正不可能了,说了也没意思。”
陈玄墨懂了,轻声问道:“是和宋医生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