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的,酒醉中的王能好看到周光权的名字,立刻提高声调,起身走来走去。杨美容说,你到处找你老婆呢?王能好颇有炫耀成分地说,哥,咋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天津咋样?吃狗不理包子了吗?他对杨美容夫妻说,我大哥,在天津呢,给我打电话。又问,哥,你说,什么事?去北京,你怎么在北京了?行,发财,我去,我正愁没地方去,我没喝多,我明天就买票。挂完电话,王能好说,我哥,喊我去北京发财。这是他离开杨美容家里,最后的一句话。
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在狭长的胡同里投射出最后一丝泛红的光亮,酒精让王能好的身体一阵躁热,他把外套的拉链往下拉,露出脖子和胸口,骑上电动车,摇晃着出了胡同口。向南,经过中心大街。再向南,进入老村区,水泥路面成了土路。老村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完好一些的老宅,石灰抹就的墙面大部分剥落,露出土坯。黑瓦屋顶,年久失修,塌陷成起伏不平。斑驳的木门上贴着经过大半年风吹雨打后破碎苍白的春联,随处可见粗壮的泡桐树,庞大的树冠,分杈的树枝,把天空分割成一块早年穿的灰蓝色的粗布。眼前的一切,让王能好倍感亲切,时空倒流,一下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废弃的老宅,现存的院墙已经不足半身高,其余以栅栏围着,里面除一棵粗壮的泡桐,其余都是还不成材的杨树。这棵一抱粗的泡桐,三十多年前,还没有十来岁的王能好的胳膊粗。院子里理应还有两棵枣树,三十多年前就已结枣,小舅在世的时候给砍了。原先的茅坑早已被生活垃圾填平。这座废弃的宅子,外加向北连在一起的三座老宅,是姥爷兄弟三人的祖宅。兄弟三人生下七个儿子,除去走丢的大伯和早年z.sha的堂伯,其余五个,在村里各处又盖了五处砖瓦房,五个儿子又生养了七个儿子,娶妻生子又盖了新房。王能好跨进栅栏,北边的坡地,原是北屋,房屋坍塌后落下的屋顶和墙体堆积而成。他站在上面,向北望去,前面的两处老宅,房屋虽没完全坍塌,也被时间和风雪挤压变了形状,在未来一场必将到来的大雪大雨中,归为尘土。
王能好看着眼下的这片地,幻想过去的样子。正堂放着八仙桌,挂着中堂画,一个大的土炕。夏天,他和老二睡在上面,姥娘在旁边扇扇子。冬天,要烧炕,为了省柴火,姥爷也睡在上面。靠门的东边是一个小铁炉。往西,过了门帘的里屋是姥爷的书房,靠窗的书桌,常年摆放着笔砚纸墨,只要不是农忙,他总是习惯写上两笔,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