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警察盯上,三天两头上门,她也有些扛不住。房东太太只是没想到,阿果会选择回国。那之后,她是打心眼里可怜阿果。阿果心想,本来还决定带着那两只柿饼的。可是这怜悯实在让她不悦。索性都不要了,不欠她情。他们又不是不交租。没有她两个柿饼,这一路回家难不成还能饿死吗?
机场的低温,令她恍恍惚惚坠入了带着寒意的梦境。梦到的,却都是甜美的场景。过生日、买东西、儿子说想她,零星的身体的高潮。她的人生,仿佛是在伦敦展开的。但在伦敦,她人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细说。不能细说,也不代表瞒住了所有人。他们在她背后说,议论她的选择,大都表示同情和遗憾。这种同情是真切的,就仿佛她即将毁灭了一样。
她毁灭了吗?
(此刻还没有,未来谁知道。)
丈夫和儿子果然都没有来机场接她。
这也是想也不用想的常态。奇怪的是,以前她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异常,这次反而觉得格外寒心,好像从天堂里掉落人间。阿果一个人拖着七个大箱子,狼狈打车。行李太多,又叫不到车,只得坐在地上等天亮。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不久以前好像也有过一次,就是那一年她决定离开玩具厂,想要从广州再出去更远的地方打工。在火车站里,她也是这样坐着,等着。还有跟她长得很像的人,一样坐着,等着。有时火车站工作人员会来查身份证,有时也不查,有时来查时,阿果喊一声“刚刚不是查过了?”,工作人员就走了。不过那时,她还挺年轻,心里满怀希望,总觉得离开了这里,好日子就在后头。外面的世界,就是金山银山。如今则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好像已经把这一辈子的好日子都过完了。只想回家,看看孩子,过太平日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她想起房东太太对她说的重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倔强地说:“我没你那么狠心,我喜欢我老公的。”房东太太诡秘一笑,说:“别逗了。”
那七个箱子里,有她这四年多来攒下的名牌包、名牌化妆品、金银首饰、没什么机会穿的衣服,毕竟在家接接电话也不走路。为了瞒住些事,她也没什么朋友(其实大家都知道)。阿果唯一的朋友就是房东太太了,因为只有她们一直待在家里。可惜,房东太太是她最不喜欢的福建人,做饭难吃还肯吃苦,让人有压迫感,觉得自己干啥啥不行。她们福建女人简直把最脏最累的正经活都干完了,宁愿累死自己,也要害得别人都没活干。她要是肯吃这么多苦,读书学习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