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同学咧?
同学下车。
她下车,这座就谁坐归谁,你说对不对?
立立怔住。她提前怕起来,心口滚过丝寒气。前半夜“旧人”只剩那个戴金项链男人,她投出最诚挚求助目光,软着声说,大叔,求你,求你,你给做个证明,是不是同学把座位让给?刚才是不是直坐这里?
那人低头从塑料兜里又拿出颗蛋,转着圈在桌沿上磕蛋壳,不紧不慢地看她眼,是你同学没错,可人家说得也没错,你同学走,那就是没主座,你是站票嘛。你们大学生,读过书,讲道理,对不对?许你坐,不许人家坐?没这个理嘛。
项链男人也醒,慢悠悠剥茶叶蛋,剥出大理石纹路颗,小口吃。黑裤子上掉落金屑似点点,他都点点捉起来吃。
立立打开孙家宝留下半袋盐津葡萄,捏出两粒放嘴里。那酸咸很醒瞌睡。另处直醒着器官,是膀胱。其实她小时前就憋得胀痛,只是心里总说,再等等!……现在她明白“心里”是怕错过他。
她把羽绒服放下,起身,拖着肿得胖圈腿脚,再次钻进人丛。车厢里味道很浓,是“人”味儿,又不完全是,是十几吨人肉在钢铁胃口里消化过气味。椅子上过道上,人们处于半液态半固态之间,她不得不路把人弄醒。
再回来,她座位上坐个人,个宽肩大膀子男人,驼色毛背心,叉开两腿,两手手心朝上搁在大腿上,睡得鼻翼扇扇。她羽绒服被抛在小桌上搭着。
火车上常有这种,趁别人上厕所,蹭着坐会儿人。她走过去,犹豫“拍”还是“戳”,最后选择拍下他肩膀。没醒,只好再加重拍两下。那男人猛抖动,睁眼。她腼腆地笑下,以为那就够。
毛背心男人点下头,哎,大哥这句话公道。
立立说,不是!她鼻子酸胀。就去上个厕所,放件衣服占着座。
你衣服呢?……哦,在这儿?那没看见,反正过来时候,这座空着。
紧里面抱孩子妈嘟囔,哎呀,欺负人家小姑娘……
毛背心男人胳膊叠在胸口,头往后仰,抬高下巴让他有副坐在自家藤椅上主人翁姿态。他和蔼地说,你要能等呢,中午两点下车,下车,这座还归你。你要
那男人却不笑,木着脸看她。她说,大叔,请让让。
为啥?
这是座位。
你座?你票呢?看看。
她说,自己票是无座,不过这个座位是同学,她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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