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于回来,开门进来。她慌忙站起身,他不耐烦地皱
他探身把墙上制服大衣摘下来,展开,给她往背后盖。你披上衣服,省得外面人看个穿便服人坐这里,探头探脑。
衣服很重,像个人扑在身后,袖子从肩头垂下,衣领子硬硬,扭头,腮帮上肉被戳得浮起来。她说,好。
他又从桌上文件夹里抽出张纸。这是时刻表,你就假装在背时刻表!说完哧地笑声。她看眼时刻表,右上角有几个潦草字,指着问,这是你名字?
想问名字,直接问就行。叫左夏,上下左右左,不顾切,春夏秋冬夏。说完他目光在四壁依次打个转,从她眼里看来,仿佛是默默地托付,托这屋子照料她。最后他低下头,弯曲食指在桌面笃笃敲两下,代替句结束语,转身走出去,从外面关门。
又等阵,她才把腰背软下来,品尝心里窃喜。天,竟然!……竟然这样稀里糊涂地坐“包厢”!祸兮福之所倚,苦尽甘来!这种甜蜜类似在黑夜森林里苦熬夜,忽然见到座亮晶晶小房子,墙是奶油饼干,窗玻璃是透明糖。
她点点往后靠,后背还不太敢放松,两腿在桌下伸开,心里盘算等开学,再见到孙家宝,该怎讲这件事,说出他名字,又不,bao露炫耀心思。
刚才他给她披大衣时,没注意她还穿着羽绒服。这会儿她自己折腾,先都卸,再把大衣重披上。这近,能嗅到那种很久不洗气味。这制服自打发下来,不知道经过水没有?!她想起她妈常说,世上没有香男人,尤其单身汉;男人都跟淹死鬼投胎似,跟水有仇。
火车噌噌往前跑,窗外太阳不高不低,像颗情有独钟眼珠,死死盯着火车看。她拉掉颈上戴夜围巾,挨皮肉段是热,不挨部分是凉,它缓缓爬下来,像条蛇游进手里。围巾外套放哪呢?挂着当然不行,太显眼,放桌上也不好,太添乱,太不识相,最后还是搂在怀里。
上午慢腾腾地过,人们从门外过,都往里看。开始她有点羞涩,后来逐渐感到享受特权愉快,就挨个看回去,再后来她故意把大衣褪掉,让人去猜为什个穿便服人能坐在乘务室里。黑沉沉人流里,出现朵大粉牡丹花,下面张小脸,手指搁在因惊讶而微张嘴唇上,她朝小女孩笑,抬起手摇摇。
偶尔他也经过门外,透过玻璃递个眼神给她。昨天晚上她那盼着见到他,跟他说话,现在却盼望他直这忙,忙到她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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