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动不动地坐很久,他身体滞重感仿佛透过床单传递到她那里。不过最后他还是站起来,走向洗手间,关上门。那扇他们曾为彼此敞开心门,也在她面前砰地关闭。刹那间,切复归于平静,如履薄冰平静。
寒意直侵入她心底,在那里下着雪,绵绵不绝。躺在手术室里某刻,她忽然产生灵魂出窍般感觉,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生活即将崩溃。很久以后她也依然记得那刻,就像有人在远处默默拍下照片。
麻醉醒来时,不同于前两次那种恍如梦般空虚,苏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手术台上经历什——不只是清宫手术,而是整个人被肢解,又重新拼接起来。重组后她看似如往常,但其实已不再是原来她。
有医生来到休息室向她们讲解术后注意事项。她环顾周,几乎能确定除她以外所有女性都是主动选择人流。当医生委婉地说出“以后要多爱惜自己”这样话时,旁边个大学生模样女孩立刻低下头。苏昂心底委屈渐渐转化为股难以遏制怒火——人们总将人流手术和女性“不自爱”“不尊重生命”联系在起,可是有谁考虑过们这种人感受?!们这些被动、无奈、求而不得人!
平川那天深夜才赶回家。他坐在床边抚摸她头发,给她个安慰微笑。
“你想聊聊吗?”他用种令人尴尬温柔语气和她说话,仿佛她是颗随时可能爆炸炸弹。
你想聊聊吗?这是平川贯沟通方式,但当下她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是如此疏离而又可笑。如此深刻、摧毁性哀痛,有可能只靠“聊聊”与他人分担吗?你是“他人”吗?此时不需要你那直引以为傲冷静和理性,更需要是知道你也感到和样痛苦——给个患难与共拥抱,或者跟起抱头痛哭……
“不想。”她转过身去背对他。
长长沉默。平川呆坐在那里,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他坐得离她更近点,只手轻轻搭在她手臂上。
“其实呢,”他小心翼翼地说,“这辈子没有小孩也没关系,真……”
这句话在她心上用力开枪,泪水毫无征兆地滚滚而下。她把被子拉过头顶,以手遮眼,溃不成军,胸口仿佛烧出个洞。你什都不明白,她想,你什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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