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世界里的确如此,”艾伦耸了耸肩,“除了提供精子,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存在。”
“但你会不会担心呢?”苏昂迟疑片刻,但还是决定说出心中所想,“你的孩子将来可能也会有同样的困惑:世界真的需要男人吗?有妈妈和孩子似乎就足够了。”
艾伦皱起眉头,“担心什么?”
“比如,孩子的心理健康……”
“那你觉得我心理健康吗?”艾伦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盯着她,直到她在那双绿色眼眸里隐隐看到了答案。
真思考那些真正深刻的问题——比如说,什么是爱?怎样获得爱?谁拥有权力?如何在爱里保有尊严?宽容的边界在哪里?……
苏昂吐出一粒木瓜籽,小心地在心里笑了笑。
艾伦立刻察觉到了,“怎么?”
“只不过是……那种反差感。你听上去是如此强大、如此‘女权’的一个人,但同时你也疯狂地想要一个孩子。”
艾伦大笑起来,“怎么?因为想要孩子,我就成了不合格的女权主义者?”
“没错。”她点点头,但没说什么没错。苏昂一向很怀疑时下流行的所谓“原生家庭理论”——其本质不过就是弗洛伊德的“童年创伤理论”的一个变体。倒不是说她认为这套理论毫无道理,或许只是反感人们对它的滥
“一种刻板印象吧,”苏昂说,“大家似乎都默认了生小孩和保持自我水火不容。”
她告诉艾伦自己的观察:近年来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中国的网络上有一股日趋壮大的声浪,叫作“不婚不育保平安”。很多女性因为切身感受到来自社会和男性群体的压迫,越来越意识到婚姻以及母亲的身份不但无法保护自己,还可能对自身造成伤害。为了自我保全,她们表示不想和男性结婚生子,不甘屈从于女性主流模式的命运。
艾伦不以为然地摇头,说她认为这里面有个陷阱:“不婚不育保平安”,和“女性不要穿着,bao露”以及“女性不要独身走夜路”,本质上是同一套逻辑——都是受害者的自保指南,而不是对加害者乃至这套压迫系统本身的抗争。你不能用主动放弃权利的方式来争取权利,她说,我们要争取的是超越选择的自由,而不是假装“自由”的个人选择。老娘就是可以穿着吊带裙走在凌晨两点的大街上,而不是自欺欺人地说什么“我有待在家里的自由”。
“好笑的是,”但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笑意,“就好像男人完全没有这个问题。没有人认为男人有了小孩就没法保持自我。”
“就好像他们没有育儿的责任,只是精子提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