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剩下她个人。苏昂像当地人那样,跪坐在佛像前,双腿屈向后方,四周是莲花、供品、塑像和燃着檀香。已近黄昏时分,暮色将天空染红,佛殿角落里阴影被拉长。空间变小,蜡烛更亮。她回想着刚才仪式,觉得那也许是佛教成为世界上发展最快宗教原因之——整套仪式只用不到十分钟就已全部完成,礼数很简单,就像给树浇水,既实用又富有诗意。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试图向她传教——她向讨厌那些狂热传教者,就好像他们觉得其他人活法统统不对,就好像在神本人出场之前,他们就是替天行道人。
她想着刚才倒水时默念祷文,觉得那些词语都无可救药地含糊、玄妙、暧昧不明。其实在上网搜索之前,她唯能想到句话是丁子曾告诉她:“虽然行过死荫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同在。”但这很讽刺,因为余姐她终究没能穿过那死荫幽谷。
庞大空虚感环绕着她。苏昂觉得自己灵魂也被困在死荫幽谷里,在内心片荒芜中面对死亡。这切究竟是为什呢?所有这些幸福和苦难,所有这些努力和神伤?单纯只是偶然吗?切都只是随机细胞或分子凝聚吗?还是运
,想要伸出手去,徒劳地抓住那即将消失在空气中音符。
住持用英文对她说,现在可以出去,找棵树,把水倒在树下。倒水时候想着你朋友,他忽然咧嘴笑,露出残缺发黄牙齿,但眼神充满慈悲。这样就可以把你祝福给她。
佛殿后面就有两棵枝繁叶茂大树。苏昂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水走到树下,慢慢把水倒在树根上。她遵照住持话,倒水过程中直想着余姐——尽管她连她全名都不知道。行前她临时抱佛脚地在网上搜索送别逝者佛经祷文,却发现这种祝福话在佛经中并不多见,只有诵经结束时回向文中尚有几句话勉强可用。
水流缓缓而下,苏昂在心中反复念着那句背诵下来话:愿以此功德回向给余姐,愿其业障消除,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当她回到殿内,把空杯子还给住持,以为还有其他步骤,但住持只是笑着用英语说“下次再见”——那微笑抵消话语本身讽刺。
“这样就结束?”她看着那张鱼样脸,兀自有点发苶。
住持愉快地点头。
Alex问她是否想自己再待会儿。迟疑片刻,她点点头。Alex也点头,然后和住持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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