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论点上,以期达到完全的精确。他会审视自己刚刚写下的东西,拒绝它,再用更大的力气加以肯定,试图将字词固定在一种终极形式上,而对此,词语负隅顽抗着。在这本书的同一页上,会出现视角、主题或调性的突然跳跃,他的思维总在与意义的边界搏斗着,总想一下子看到所有:“单一的视点会受制于自己,给予我们唯一的视像。只有把对同一个真相的所有互补的视线都拼合到一起,才能对事物拥有更完整的认知。所要认识的东西越是复杂,拥有不同的眼睛就越发重要,要让这些光束都汇合到一起,我们才能由‘多’见‘一’。这就是真正的视像的实质:把已知的视点都汇集到一起,把迄今不为人知的其他一些视点展示出来,好让我们明白,实际一切的一切都是同一事物的一部分。”
他活得像个隐士:读书、冥想、写作。一九八八年时,他差点饿死。他完全把自己看作法国的神秘学者玛莎·罗宾,后者身负圣痕,整整五十年里仅靠吃圣饼活着。他试图超越耶稣基督在旷野中禁食四十天的经历,一连吃了几个月的蒲公英,都是从他家门前的院子和周围摘的。邻居看他在街上采花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纷纷带了饼和家常菜去看他,非要他吃完了才走,这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他进而相信,梦都不是人类自己做的,而是来自一个被他称为造梦者的外部的实体,后者把梦传递给我们,好让我们认识我们真正的身份。他记录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梦境,即《梦的钥匙》,理解了造梦者的本质:造梦者即神。
一九九一年时,他试着切断他与世界的所有联系。他烧了自己写的两万五千多页书稿、他父亲的画像,把他母亲的死亡面具都送人了。他把他最后的研究——一次失败的尝试,企图照亮“动机”:像心脏一样搏动在数学最深处的那个晦暗客体——交给了他的朋友让·马古瓦,请他代为捐给他的母校蒙彼利埃大学。而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了一场持续终身的逃避,从一个村子搬到下一个村子,躲着寻找他的记者和学生,收到家人和朋友的来信,拆都不拆就退了回去。
得有十多年吧,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有说他死了的,也有说他疯了的,说他去了森林深处,为的是让人找不到他的遗体。
事实上,他在法国南部居无定所地游荡了一阵,就躲进了被比利牛斯山荫蔽着的小镇,阿列日的拉塞尔。他父亲在被送进纳粹的毒气室之前,生前的最后几个月就是在距此一小时不到的集中营里度过的。格罗滕迪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