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会儿,阳光流遍大地,把一切东西都熔化在它那金红色的光辉里,列车嘎啦嘎啦地转了个弯,又转一个弯。老远老远,一株接着一株地挺立着长长的一行白杨,那白杨看去是那样模糊,那样不稳,那样漆黑,犹如由暗影、光亮和渴望构成的一幅景象。
田野慢慢地旋转过去,列车绕着它行驶,于是树木之间的空隙消失了,它们变成了一大块,一刹那间我只看见一棵树。随后,它们又从那最前头的一棵树后面重新出现了,映衬着天空,突现成长长的一行,直到那第一批房屋把它们给遮住了。
一个与铁轨交叉的道口。我站在车窗旁边,舍不得离开。别人已经
趣。让她这个叽叽喳喳的饶舌女人见鬼去吧。一个人梦想着一件奇迹,醒来时却是一块块长方形的粗面包。
第二天早晨,捉好虱子以后,我就到军用铁路终点站去。跟我同去的有克罗普和卡钦斯基。在停车站,我们听说还有两三小时火车才会开。他们两个人还得回去值勤。我们便相互道别了。
“祝你幸运,卡钦斯基;祝你幸运,艾伯特。”
他们走了,挥了一两次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们的每一次举步和每一个动作我都熟悉,不管离多远,我也认得出他们来。随后他们就消失不见了。
我坐在背包上等着。
蓦然间,我心里急躁得要死,巴不得马上就离开。
我在多少个车站月台上躺过,我在多少家流动厨房前站过,我在多少张木板长凳上蹲过。随后,那景色终于变得使人感到不安、神秘而且熟悉了。从西边的车窗外面,掠过一座座村庄,那里的茅草屋顶如同帽子一般盖在墙上刷了白灰、一半用木料建成的房子上,一块块农田如同珍珠母似的在斜阳中闪烁,还有一片片果园、一座座谷仓和一株株老菩提树。
车站的名字开始有了意义,我的心也便颤抖起来。列车颠簸着向前行进,我站在车窗旁边,抓住了窗框。这些名字标志着我青年时期的界限。
平坦的草地,田野,农场,孤零零的一对套着车的牲口,映衬着天空,沿着与地平线并行的道路移动。铁路过道处的拦路木栅,它前面站着的农民们在等候,姑娘们在挥手,孩子们在路堤上玩耍,还有通往村子去的道路,平平整整的、没有炮兵部队的道路。
已经是黄昏了,如果没有列车的响声,我准会叫喊起来。平原豁然开朗,山脉那柔和的蔚蓝的剪影开始在远处显现了。我认得出多本伯格独特的轮廓,一柄锯齿形的梳子,从树林的顶端陡峭地矗立起来。城市大概就在那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