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中,总会有这么一回落到一个专抓英雄的医生手里,这种人为数众多,他们尽心竭力,要把名单上的“可用于工作”和“可用于防卫”的尽可能都改变成“可用于作战”。
这样的故事多得很,而且大多数还要辛辣得多。尽管如此,它们却与叛乱哗变和诽谤污蔑毫不相干,它们不过是正直坦率,实事求是罢了。因为在军队里,就是有很多欺诈、不义和卑鄙下流。尽管一个团又一个团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投入那越来越没有希望的战斗,尽管在越来越后退、越来越崩裂的前线,一次进攻接着一次进攻,不是都算不了什么吗?
坦克已经从一个嘲笑的对象变成一种严重的武器。它们装着铁甲,排成长列,滚爬过来,对我们来说,它们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更能体现战争的恐怖。
向我们这边发射密集炮火的大炮,我们并没有看见,敌军步兵的进攻行列,也是像我们一样的人。可是这些坦克却是机械,它们的履带旋转奔驰,宛如战争一样无尽无休,它们就是毁灭,它们毫无感觉地滚进了弹坑,随后又不可阻挡地爬上去,那是一队呼吼咆哮、喷吐浓烟的防弹装甲,一群刀枪不入、把死人和伤者碾碎压烂的钢铁野兽。在它们面前,我们那薄薄的皮肤底下人都萎缩了,要抵御它们的庞大的重力,我们的胳膊不过是一根根稻草,我们的手榴弹也只能算是一根根火柴。
炮弹、毒气烟雾和坦克群——碾碎,腐蚀,死亡。
痢疾、流行性感冒和伤寒——哽塞,烧灼,死亡。战壕、医院和群葬墓——其他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在一次进攻中,我们的连长伯廷克阵亡了。他是最出色的前线军官之一,在每一个情况危急的场合,他总是出现在最前面。跟我们相处了两年,他从来没有负过伤,因此到最后事情还是非发生不可。我们据守在一个坑穴里,被团团围住了。油或是汽油的恶臭,跟火药的烟气一起吹了过来。发现两个人带着火焰喷射器,一个人背着一只箱子,另一个人双手抓着一根软管,火就从这根管子里喷出来。如果他们逼近,可以够得到我们,那我们就完蛋了,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没法退避的。
我们向他们开火。可是他们却越逼越近,事情看来不妙了。伯廷克和我们一起躺在那坑穴里。当他看到我们打不中他们,因为在猛烈的火力下我们不能不多方考虑到设法掩蔽,他便抓起一支步枪,爬出坑穴,卧倒后,用臂肘撑着,举枪瞄准。他发了一枪,就在这同一霎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他仍然卧倒着,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