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他有片刻的怔忪,屋子里有灯光,暖黄的一角。
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个家,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居住。
阮阮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没有盖东西,怀里抱了个抱枕,她的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落地台灯暖黄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在她身边轻轻坐下来,侧头看着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嘟起,似是有点小不开心。他弯腰,将她抱起来,刚碰触到她,她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有一瞬的迷茫,随即对他一笑,声音娇娇软软的:“你回来啦。”随即伸手圈住他的腰。
“嗯,你怎么不去床上睡。”他抱着她,往卧室走。上台阶时,他瞟了眼餐桌,发现桌子上摆着
知道你忙,但如果可能,请多来看看她。”谢医生说完,转身离开。
傅西洲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初夏的夜风吹进来,稍稍吹散病房里的抑闷。医院里的窗户都是往内开的,为了防止病人砸碎玻璃跳出去,在玻璃窗外,又加固了一层铁栏杆。明明是医院的病房,却更像是监狱。
他转头,看了眼沉睡的乔嘉琪,对她来说,这里,确确实实是监狱,而且是一生的禁锢。
他闭了闭眼,仿佛又看到多年前,他跟她走在这医院昏暗的走廊上,一路走,一路听到从病房里传出来的各种古怪惊悚的声音,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向无所畏惧的她手指竟然微微发抖,她低低地说,西洲,如果让我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宁肯死。
我宁肯死……
她从小就是心高气傲的女孩子,漂亮、优秀,围在她身边的男生甚多,她却唯独对他肯多看几眼。不,不止是多看几眼,她的眼中只有他。甚至为了他,不惜装疯卖傻,只为名正言顺地进入精神病院,好让他可以跟随着混进来,看一眼住在里面的母亲。
那年他的母亲被关在这里,他来过无数次,都被登记处的人阻在门外,他知道这是傅夫人的报复,使了手段阻止他们母子见面,他愤怒,可十四岁的少年,人微力薄,除了愤恨,别无他法。
后来乔嘉琪就想了那个装疯的法子,十四岁的少女,都是爱美又要面子的,可她却统统抛却。她性格娴静,天知道她是怎么让自己做出一副疯疯癫癫歇斯底里的样子来的,为了逼真,她还弄了道具,嘴里不停地吐泡沫,手脚抽搐,像羊癫疯发作一样,逼真得连他都觉得这不像是在做戏。
多年前的一场戏,一句话,没料到却一语成谶。命运有时候真的很荒诞,也很残忍。
傅西洲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