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耑有些惊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说咋回事咋回事?谁下绊子谁挖坑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外面有人敲门,王耑喊了声“进”。进来的是陈珂,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她大概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犹豫了一下,说我过会儿再来。说完,轻
长时间啊!我们又不能强拆,流血的事我们不干。我听王耑说了你主动进位的事,很高兴。你是唯一能跟他们说上话的人,希望你能为县委分担子,做通那户人家的工作。对全县,甚至全市人民,都是首功一件。怎么样,作家同志,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吧。”
站位和角度从区域提高到了全局,但仍是话中有话,我哪里会听不出来。我的脑子里翻江倒海,自己跟自己打仗。关于朱玉兰的故事,要不要跟曹书记说,说了会如何,不说这又是唯一的机会……关键是,朱玉兰的条件曹书记是知道的,他曾表过态,钉子的补偿一分也不多给……万一曹书记被朱玉兰过去的事情感动了呢?毕竟更感人的故事这篇文章里没有,都是之后发生的。那种舍生取义的行为当下不多见,予以褒奖上下都说得过去……我不断胡思乱想,眼睛却盯着曹书记,唯恐错过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我在寻找契机,谈谈朱玉兰这个人物,是怎么从先进典型变成钉子户的。他得知道些实情。我很急,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每一声响都振聋发聩,让人紧张到不行。曹书记却一直没有停歇,他是在下达指示,用柔和的方式表达县委的意图。他没想听我说什么。那份报纸,在他不过是一个道具。公务员已经探过两回头了,证明后面还有其他的事。曹书记两只手十指交握放在桌子上,指头弹琴一样上下抖动,分明是把话说完了的意思……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对自己说,你没有必要带着条件来。若是有条件可以协商,县委书记何苦招你来……沉默了一下,我说:“说服钉子户完成拆迁任务也是我的工作。只是……”
曹书记很快接话说:“我知道你会努力……”
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了:“我再试试。”
曹书记握着我的手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的就像戏剧台词。
楼道外面等了好几个部室委办的一把手,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我羞得头都没敢抬。
我把一肚子话咽了下去,噎得自己直打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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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里,我径直去王耑的办公室。推开门,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我对着王耑嚷:“亏你还是老同学,居然下绊子,挖坑让我跳。有什么事情不直接说,为啥去找曹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