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可怜巴巴,让我先前的想法打了折扣。我问她,我在废墟上跟朱玉兰砍砖时你在哪。陈珂说,就在北面看那些老乡拔钉子。老乡用锤子钉,用錾子堑,拔下的钉子
?”
我嘴硬:“我以为算个毛线。”
10
回到办公室,在椅子上靠舒服,脑子里情不自禁想起陈珂。白净,高挑,俊俏,走路悄无声息,热情,细致,周到。几乎都是优点。可就是因为优点太多,我才觉得她有几分神秘。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哪需要有这样多的优点……脑子里回闪一个一个的镜头,有些文弱的陈珂,笑起来会斜一下眼睛,任何一点细微的东西都难逃过,她的眼神经常显得密不透风。可这是她在现场。假如她不在现场呢?我的脊梁一阵阵地发凉。小说家的习惯又让我往深处想,就像看惊悚片似的直起鸡皮疙瘩。
我拿一支碳素笔敲桌子,逐步敲出了韵律。我想无论如何,我得先跟陈珂谈谈,我不能总蒙在鼓里。
想曹操,曹操就进来了。陈珂进门就给我的杯子加水,桌子上落有水滴,她又用纸巾抹净了。我注意看她的手,那真是纤纤素手。不着金银,却富贵葱茏,有着温玉的润泽与通透。陈珂说:“魏镇今天还下乡么?”我说:“你坐。我们聊聊。”她有些诚惶诚恐,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身板拔得笔直。经过交谈得知,她来镇里上班五个月了,是最近一批公务员招考考进来的。父母都是水泥厂的工人,早下岗了。她大学上的是师范学院,毕业却不想当老师。我问她为啥不想当老师,她慌愧地笑了下,细声说,当老师太拴人。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没有哪个愿意当孩子王。我翻看日历,确定那天是24号。岁月静好,我和朱玉兰在瓦砾上砍砖。我说:“24号那天你是不是也去朱玉兰家了?”这个“也”字,我真是不知道怎样加重语气才好。心中气闷,无以言表。我当然还有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在跟踪我?我看着她,猜她会用怎样的谎言应付。她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小心地说,我是伺候您的人,您走到哪,我跟到哪。您如果带着我不方便,我就在远处候着您。万一您需要我帮忙,我也好随叫随到。
我惊讶她说得如此直白,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珂说:“是我自己想的呀!”
我眼里放了些许不信任。
陈珂慌忙说,我一个小办事员,哪里有谁教导我。您是镇长,又是作家,不会长期留在镇里。我就是想抓住一切机会好好向您学习,将来争取跟您一样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