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着那块地方,激烈地说:“就当我儿子活着行不行!就当我儿子把房子盖起来了行不行!z.府行行好,别让我没脸见儿子行不行!小魏,你就给我一句实话,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
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扭头望着远方说:“搬吧。”
朱玉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的头歪着,岔开的两条腿成括号状,两只手捋住膝盖。我以为她要嚎,乡下女人一般嚎丧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我很熟悉。等了又等,朱玉兰却没有发出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上前搀扶她,她顺水推舟站了起来,抬脸忽然说了句:“你吃了饭再走吧,我给你烙饼,你当年就爱吃烙饼卷葱。”我慌忙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朱玉兰不满地说:“你过去从来都是吃饭走的,现在咋就不能吃个饭?”这话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我说:“今天真有事,改天吧。”朱玉兰苍凉地说:“你今天不吃,也许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了。”
11
我没有一点喜悦,一点点喜悦也没有。相反,眼泪就像在眼睑处包裹着,稍不留神就往下滚落。我也不知道眼泪意味着什么。此刻我的心情就是一个染缸,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我骗了朱玉兰。是的,强拆的信息摧垮了朱玉兰的信念。她信任我。我是压垮她的最后那根稻草。是的,一定是这样。这也就能够解释她缘何让别人上门九十八趟仍然意志坚定。她视我来通风报信的,她甚至感谢我,要给我做顿饭。她还记得我当年喜欢吃烙饼卷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陈珂一直都很安静,她在摆弄手机。我心底冷笑了下,也许,她在给王耑通风报信也未可知。我跟朱玉兰说话的时候,她抱着胳膊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表面上是远离了眼前的场景,可我知道,她会掌握一种距离,不会掉下我们说的每句话。我看着车窗外。山脉连绵起伏,潘巧云硕大的脚印就刻在某块石头上。也许,它们才是恒定而久远的。你不能恒定而久远,只能怪自己不是一座山,或者,没有刻在石头上。
小狼窝。这个将要从版图上抹去的名字,这一别就是百年。
也许比百年更远。
回到办公室,我头痛欲裂,喉咙肿痛,有些感冒的迹象。我找了两包感冒冲剂,和着水吞服了。然后歪在床上躺了会儿,居然做梦了。梦见我和朱玉兰在杨树林子里穿行,她的脑袋上落了许多细碎的杨树花。那些杨树花像小辫子一样,有一点青,有一点绿,有一点紫,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我在梦中很奇怪,这是什么颜色,无从称呼啊!前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