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自己的眼神犀利了,温和地笑了笑。这段艰难的路终于走了过来,司机负气一样狠踩油门,车子箭一样往前蹿。
我说:“你没说错,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跟朱玉兰建立起关系纯
一样挪动,司机伸长脖子盯着前方,左躲右闪,唯恐碰了那些商贩的摊子。我趁机跟陈珂了解情况。陈珂是镇里的宣传干部,拆迁任务下达后,被临时抽调到拆迁办。据陈珂说,周围十几个村庄同时拆迁,小狼窝不是阻力最大的。这里离城市近,年轻人多在城市打工,他们渴望到城里住楼房,从此变成城市人。只是这个朱玉兰有些特殊。我问朱玉兰特殊在哪里。陈珂说,别人家都弄虚作假,把平房接成楼房,在白地插上树枝冒充苗木,在林地挖个坑冒充机井,在空地支些架子冒充厂房,朱玉兰却啥也不搞。我说,她觉悟高?陈珂说,可按照政策,她家明明只能置换两套楼房,她却偏要四套。我说,理由呢?陈珂说,她的理由要说成立也成立,要说不成立也不成立,就看从哪个角度看了。我说,就从你的角度看。陈珂说,从我的角度看那就是不成立。全村那么多人,有人人口宅基和你一样多,人家得两套房你得四套,宣扬出去还不反了天?我有了好奇,问朱玉兰要四套房的理由是什么。陈珂说,她儿子死了,儿媳没有改嫁。所以给儿媳要一套。我说,这是个理由。陈珂说,可她还想给孙子要一套。我说,还有一套,她想给谁?陈珂说,女儿呀!女儿死了她想给姑爷要一套,她未免想得太周全了!
陈珂有些气愤。
我眼里突然一热,人也整个呆住了。这里有些信息我知道,有些信息闻所未闻。此刻我特别想问点什么,话就在嘴边上,可我抿紧了嘴。
我问不出口。
陈珂不安了,说:“魏镇。”
又喊了一声。
我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回过神来。陈珂关心地问:“您怎么了?”我拍了下她的膝盖,告诉她没什么。
陈珂说:“今天一早上班知道您接过了这块烫手的山芋,很多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朱玉兰,实在是把我们折磨惨了。这大半年,耽搁了多少事,放在她身上的精力比一座村庄都多。大家都说这回可好了,您与钉子是老相识,她会给您面子。大家议论时,都比过年还高兴。不说别的,就说这九十八趟思想工作,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但凡有一点良心,她也不该让z.府这么为难。亏她还是老党员,一点不知道为组织分忧。”
我盯了陈珂一眼。
陈珂敏感地问:“我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