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了一些闲话,有关过去的林林总总,都是云淡风轻后言不由衷。但,一个爱说,一个爱听。苏了群吧嗒着长嘴唇,声音虚虚实实,简直称得上燕语莺声。郭缨子频频点头。其实她没怎么听清苏了群说的话,她的目光游移,显然在想别的事。苏了群佛爷一样堆在椅子上,突然旧话重提:“真没想到,缨子现在进步这么快。”
郭缨子回了回神,问:“您是指喝酒?”
苏了群说:“还有别的。为人处世,行事做事,应变能力,都让我吃惊。到底还是大机关,锻炼人。”
郭缨子说:“您是在批评我,我知道我现在俗不可耐。”
苏了群说:“你这样理解那我就比窦娥还冤了。”
辈子。苏主任跟在后面,随手关了房门。郭缨子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孙丽萍也想进来,可她让苏了群随手关到了门外。
这间办公室,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椅子还是木板的,上面垫了一块海绵垫儿,沙发也还是十年前的那张,土黄色,坐到上面,那些弹簧就吱吱嘎嘎地唱歌。十年了,也不知声音哑了没有。还有那两张写字台,背靠背,上面堆着尺余高的书报资料。郭缨子怀疑有些资料还是十年前放在那儿的。
她伸着脖子看了看。
房间里很明亮,一缕阳光斜斜地打进来,带来一股扑鼻的香味。阳光是有香味的,这种香味在别的地方闻不到。十年前郭缨子就奇怪为什么在这幢办公楼里能闻到阳光的香味。十年后的今天,这种感觉轻易就回来了。
她想了想,是因为这幢房子太灰暗了。
他们都笑了。
郭缨子问:“您有变化吗?”
苏了群的长嘴唇抿了抿,嘴角现出
郭缨子和苏了群坐到了写字台的对面。他们彼此看了一眼,不说话,先笑。这一笑很有韵味,说声气相通也行,说有点暧昧也行。仿佛是两个刚做下错事的孩子,订完了攻守同盟。十年的光阴都在这一笑中模糊了。郭缨子不知道苏了群在笑什么,反正她是因为刚才苏了群随手的那个关门动作,把一个人关在门外,这也是郭缨子想做的。
郭缨子一厢情愿觉得,苏了群也是这么想的。瞧他笑得那么绵厚深长,仿佛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笑容逐渐都集中在了眼睛里,苏了群故意吧嗒一下长嘴唇,虎起脸说:“傻笑什么!”
空气中荡漾着一种粉红色的气息,那种气息像温暖的河床,能把一个人从头到脚沐浴。此刻的郭缨子就像置身在那样一条河流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愉悦。
这种感觉她在任何地方也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