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梅芬发来信息,“明晚有个小活儿你去吧,签名字。跟老吴有另外采访。”第二条是签到时间地点、联系人手机号。他仔细看几遍,是个话剧演出。
他走进卧室,琳琳正拿着手机打游戏,“明天有话剧看,想去?”“什话剧?”他看眼手机,“《生死场》。”“哪来票?”“拿采访证,到时你拿票进去看。”“帮谁顶活儿啊?”“还不是老吴那小子。”
琳琳没有想象中兴奋。她大学是剧团骨干。他第次见到她,就是帮人顶活儿,去采访大学生戏剧节,她在台上演《白玫瑰与红玫瑰》。追光灯打在琳琳清秀脸上,她明明还是白玫瑰,却裹着浴袍念红玫瑰台词。
后来琳琳说起过,为什要去银行工作,“每天数那多钱,就算不是自己,也让人心安。”她还告诉他,女明星郑裕玲业余爱好,就是用熨斗把张张港币熨平整。“红杉鱼,齐齐整整。”
他粤语不如琳琳,但也知道,百元港币全红,是红杉鱼。千元港币全金,是金牛。那时翡翠台怎都看不腻,从东站坐个多小时火车出来就是红磡,九龙和港岛高楼鳞次栉比,海面在薄薄云层下闪耀金光,他们心中美丽新世界。
画片,长得让人无法将之卷起、摊平、回到起点。
琳琳泡好杯面递给他时,几乎像母亲。他不确定,是杯面雾气让琳琳脸化成虚线,还是自己竟然流泪,又或者是他看到未来老去琳琳。
回到广州,他去银行查自己几张卡上余额。当晚,他跟琳琳商量,再攒两年钱,他们应该在郊区给首付买个小房子。
琳琳笑,问他,你这算是求婚吗?
他也笑,鲍琳琳,你愿意吗?
他提前半小时到剧场。说是剧场,其实是军区礼堂。老苏联式建筑,黄铜把手镶在玻璃推拉门上,水磨石地板铺着几张通向检票口红色地毯。玻璃推拉门前,个男人正跟人派名片,嘴里重复着对场地不满,以及这个城市对戏剧容纳是多有限,改来改去最后给安排这个“剧院”。男人高大、北方口音,嘴皮子几乎没停过。但他身边胖墩墩不说话那位
“愿意什?”
“你愿意嫁给吗?”
“不愿意嫁给你妈,愿意嫁给你。”
如今两年期限已经过去,卡里钱却停在个数字不肯再增加。
他给梅芬发信息,如果有活儿老吴跑不过来,可以随时叫他。老吴是梅芬现在搭档。半小时后,梅芬才给他回个表情包,“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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