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刷题,织围巾,看书,低着头,鼻子里都好像接连发出“哼哼”声音。在门口站会儿,有点尴尬,但又想听他们多说几句,等许久,没人再吭声,只好转身下楼往世赛中心走去。
路上,小风飕飕地吹着裸露在外胳膊,脚踝和头脸,肚腹里孕育好久秘密,像是闹场大腹泻般咣咣当当。有点委屈,又有点懊恼,许久和不久前戴维再催去陪姐姐分娩、姚曼老师和深夜长谈、与父亲决裂与见面,桩桩件件浮上心头,是,姚曼老师说得对:人是靠爱活着,不会揣着恨过辈子。
索性选块阴凉地,坐在花坛沿上,听着屋里吱吱嘎嘎打印声,听着树上蝉鸣,听着轻风穿过枝叶,想着姐姐刚生产完沾满汗水泪水脸,想着父亲躺在病床上支不起床被子身子,想着那小孩儿、弟弟,最后面时头上粘着胶皮管子、凹下去腮和鼓突眼珠,想着大姨拉着手说,孩子,有大姨口吃,就饿不着你们——
想着姐姐姐夫每个月还着房贷,但为花钱时眼都不眨地坚定和暖
,也已经睁不开眼,没顾上洗漱,就爬到床上睡。沉入梦乡之前,提醒自己,第二天早,定告诉大家戴维事儿,好像有门儿,不,好像快成功。但第二天大早,起床穿衣洗漱跑步吃饭,直到坐进教室,想起这事儿,才发现又晚,连几天没说成,揣着这件大事儿,就像孕妇没工夫生,憋得肚子天天鼓鼓,快受不。
终于,十多天后个中午,实在忍受不住,扔鼠标跑回宿舍,宣布这个重大消息。
没人吱声,兴奋地环视下四位狱友,他们有在看着,有在看书,有把身体掰成煮熟大虾状剪脚指甲,有在给女朋友织围巾,有趴在床上刷题,没人理。
于是,又大声重复遍。说,嘿,你们知道不,戴维和姚曼事儿,有门儿!
还是没人说话,看着低下头,看书还在看书,像大虾还是像大虾,织围巾从床架上吊线袋里抽出大段毛线,刷题甚至放个屁。
神经——
汗珠滚滚兴奋,被这不急不缓冷水,慢慢浇透。
冷血!
抓起窗台上泡面缸子,喝口凉水,朝门口走,还没走出门去,听到身后有人朗声说,不是有门儿,这就成。
是那个剪脚指甲,转过身,看到他吹吹指甲刀上沾着碎指甲,抬起眼皮瞅眼,说,大忙人儿,们直关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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