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竭力向琅嬛伸手,却只是在海水中抓个空,依然缓慢而无可挽回地下坠着。她绝望地看着自己双手,它们幼小柔软,恍然是回到孩童年纪,昏暗中,手心亮起朦朦白光,笔划,眼看便要完成两枚娟丽字。
海市猛然睁开双眼,手足冰冷,微寒风如水拂过面颊。十年,这个噩梦还在纠缠着她。
她在枕上稍稍转侧,望见卧房窗扉大开,茫茫夜色中,无数灯火川流不息,勾勒出永安与永乐两条帝都大道。
“也该起来。”方诸穿着苍绿唐草纹大典朝服,自窗畔转回头来。
海市静默片刻,低声道:“又做梦。”“这大人,还怕噩梦?”男子微微笑着。
,武将穿着倒也罢,万万配不上昶王那矜贵气度。还是等新丝缫出来,叫柘榴绣个细软密实活灵活现给他送去。好通奉承,他这才舒坦。这位王爷啊……”施霖面唠叨,面将衣裳重新折好。
海市也不好应他话,只得笑笑罢。帝旭至今没有子息,唯皇弟昶王又浮浪奢逸,不成大器,偌大帝国,自乱离中统起来不过十四年,倘使帝旭出个岔子,竟无人堪可继承。
濯缨并不说什,只是探手抚着海市后背苍隼,那猛禽似是就要裂帛而出,神光熠耀。
施霖微笑着说:“不敢怠慢大公子,您袍子上那只飞廉也是出自柘榴手下,这丫头为两位公子衣裳,真是下死力,个人在黑洞洞屋子里埋头只管绣哇。”“那可不成,累出病来怎办!”濯缨脱口而出。
海市转回身去,看定濯缨,只笑眯眯地不说话,直看得濯缨雪白脸皮潮红起来。
海市垂头看看自己毫无异状手心,终于还是披衣起床
“小公子明日随军驻防黄泉关,闲杂人等不能前去相送,这儿先给您道个吉利。二位公子也代向方公公带个好,这便告退。”施霖啰啰嗦嗦说罢,拱拱手,转动敦实矮胖身躯退出门去。
浓碧水流穿过指间与发间,万千银砂般闪亮细碎气泡摇曳着汩汩上浮。
而她在下坠,在没有声音与光亮粘滞海水中,像是为无形手所牵引,向着窅暗不可知深处缓慢沉落下去,却永远无法到达海底。
海市茫然仰头,浊绿海面如同异色天空,越来越高,渐渐不可触及。闪耀钢青光泽巨大身躯无声经过她面前,消失在黑暗深处。道殷红颜色丝丝缕缕蔓延开来,随着水波荡漾拂过她脸颊,留下冰凉腥腻触感。
琅嬛向她伸出手来,绝美面孔上有焦急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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