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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草绿霜已白III(3 / 8)

那有着说不出快意与酣畅故乡啊。然而,正因为是鹄库男儿,所以更是诺千金,不移不易。

濯缨垂眼看着手里薄胎茶碗,明透如

辫,在十岁生辰当天,家人才将孩子胎发剃去,以血酒灌顶,从此便是可上战场男丁。鹄库各部落交战时若杀伤有胎发孩童,是灭绝人性罪愆,必遭灭族以报。

“那时候,你是个小光头,大约是刚过完生辰没几天吧。”方诸闲淡摇着柄团扇,夜风拂动白衣,雍容雅静。

濯缨已经不记得那个十岁生辰究竟是怎样。然而他记得初见方诸刻。

还是个孩子他,不知为何独自被抛弃在万军奔突红药原上,昏过去。醒来时候,厮杀喧声已退到极远之处,而许多东陆人已脱离战场,陆续经过他身边,重新整饬队形,浑然不把稚弱他看在眼里。他坐起身来,攥紧腰间小巧如玩具匕首,不知道是不是该哭。正在这时,匹红马在他身边停下来,鞍上东陆少年俯身注视他。

东陆少年卸去甲胄,底下锦绣袍子已尽为鲜血沙尘遍遍湮染,血色中浮凸现出原本鲜明精巧花纹,有种惊心美。鹄库人向来看不起东陆人绫罗衣裳,不御寒,不耐久,禁不起撕扯,像他们样娇弱无力。可是,也有这种东陆人,坦然地微笑着,脸上身上干固着血痕,浑不畏惧。

孩子乌沉美丽瞳仁绝顶明敏地向上盯着少年,像小兽般,显出幼小决心与意志。

问你叫什名字,你答句奇怪话。才想到,你是不懂们说话。”方诸丢开团扇,伸手为濯缨续茶。

濯缨茫然笑道:“回答奇怪话?鹄库话是怎几乎不记得。”方诸也笑:“大串,听着开头像是濯缨二字,便拿来做名字。”濯缨不语,茶杯内月影破碎离合,他着般看着。

“十五年,可有想过回瀚州去?”濯缨胸臆中,像是瞬间开个空洞。瀚州……本以为生也回不去地方。

那塞外平川冬夏无尽更迭,年到尾皆是飞沙走石日子,只有夏季短短三四个月里牧草疯长,迫得草原上人们只能纵马奔驰,跑在豺狼前头,跑在日子前头,跑在,bao雪严霜前头,跑在死前头,跑得停不下来。天赐予草原之民,就只有那样严苛生涯,可是在这样日子中草原之民依然保有他们游戏歌咏之心。他们坦然地活着,将生命视作愿赌服输局骑射摔角,迟缓者死,犹疑者死,衰弱者死,技艺不如人者死,毫无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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