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这天平旦刚过,安陆县城还笼罩在浓浓白雾中,工师适便已经起床,先去巡视工坊,看看那些匠人、隶臣是否准时动工。
容不得他不上心,因为前几天,郡上新下达来自咸阳命书,要求南郡各县今年增加甲衣、盾牌、兵器制作,比往年产量翻整整两倍!
工师署人纷纷猜测,在边县制造如此多甲兵,大王恐怕是要对楚国用兵吧,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事关军备,工师适犯起愁,产量他可以保证,可关键在于甲胄质量、兵器大小,要达标实在有些困难。
去年南郡派人来检查时,他就因为工坊制作兵器不符合标准大
安陆县工师名叫“适”,适,适合适,削足适履适。
他家原本是宋国商丘皮匠,据家里老人说,百多年前跟着墨家入楚,不过那都不重要。入楚后,他们家世代为楚国鄂君制作皮革,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制作甲革再合适不过。
待到秦国夺取江汉,设立南郡后,他们家又入百工籍贯,食于官府。因为秦国在手工业上也设立奖惩制度,他们家制造甲革上佳,连续三年被评为“最”,于是赏爵为公士,从此之后,便有高出其他匠人地位。
到适这代,爵位已经传三世,还屡次立功,从公士升到不更,适也由此当上县工师,虽然只是个两百石吏,但也是匠人可以遥望极限。
到他这种地位,早已不需要亲自动手切割皮毛,制作甲革,但工师适每天工作丝毫没有减轻,县工师相当于后世县工商局、矿产局几个部门合在块,要管事情,实在是太多……
他首先要管好,便是安陆县各个官营作坊。
安陆县是大县,上万户衣食住行,所需甚大,所以工坊众多。
有他家老本行攻皮之工,每天处理云梦泽周边运来野兽皮革,亦或是从各乡、里收集来牲畜皮革。需知,就算里中厩苑牛死,这头牛身上肉、皮、筋、角,里人也不得自取,而应该统统上缴官府,官府会将那些肉公开售卖,皮革交给工坊,将其硝制刮摩。这些皮革大多数被切割成甲片,再编缀成甲衣,源源不断地送往武库储存,待到战时装备在县卒身上……
除此之外,还有制作车、船攻木之所;冶铸农具、兵器攻金之庐;以及制造各类大小陶器、量器搏埴之工……
在这些官营作坊里干活人,除般工匠籍贯外,还有不少工隶臣、工隶妾,多是犯罪被罚为奴隶,分配到工坊里干些挖矿、刮皮苦活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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