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扶苏为喜求情被斥在先,满朝文武无敢来道别,唯独黑夫之妻叶氏单车而行,赠酒相送。还赠舍人,供喜使唤,女佣,供喜沿途洗衣造饭之用。
为此,喜特地对黑夫作揖:
“若无这对仆役路照料,恐怕撑不到李信那,多谢摄政夫人,去西域时,他们留在敦煌,如今已有两二女,不欲东归,恐怕无法将他们还给摄政夫人……”
“此外,也要多谢摄政那捎人送到河西相赠之言。”
黑夫还礼,对敬重人,不论他到什地位,都是恭谨如初:
他身常服,束冠深衣,唇上两撇矢状浓须,腰间带剑,就站在满是尘土道路中央,合拢双手,朝喜作揖。
只有那张与黔首般黝黑脸上,笑容依旧。
“喜君,别来无恙乎?”
……
喜与黑夫二人,在杜亭中对坐。
眼前人,见其伸臂拦车,连忙拉住缰绳,马车在其面前丈余外停下,因为此行关系重大,不免紧张,呵斥道:
“汝乃何人,可知车中是谁?竟敢当涂阻拦?”
“知道。”
那声音铿锵有力,如当年。
纵是车里闭目喜,也不由睁开眼,他握着书指尖,有些微微发颤。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李将军确识得喜君,而喜君,也未辜负他和众将士信任,将西征之人平安带回,沿途未曾有起冒犯百姓冲
恍惚记得,二十年前,他们初次相识,也是在安陆县个不起眼小亭驿。
只是两人命运不,都为这大时代浪潮所激,脱离原先轨迹,只是黑夫最终以下克上,成弄潮儿,喜则漂得更远些,倒是更像个见证者……
见证个小人物从区区黔首成长为帝国真正统治者。
也见证个时代风起云涌,壮怀激烈,趋于平淡……
喜目光看向旁,传说是白起自刎时溅红拴马石墩就在旁,当年就是在这,喜被始皇帝西贬,落魄地要踏上漫长谪路时,途经杜亭。
“车中坐着,是天下闻名喜君。”
“喜君为官数十年来,恪尽职守,对律令烂熟于心,断狱数百,其手中绝无冤假错案,每个,都做到律令上公正。”
“喜君面上冷酷,实则心怀百姓,更敢当朝质问始皇帝,而今沉冤昭雪,西行复返,作为晚辈同乡,特来此相迎。”
马车竹帘缓缓掀开,喜探出头来,他已是满头灰发,饱经塞外风沙,老吏眯着眼,辨认出来者身份。
眼前人,已不再是当年在安陆湖阳亭,拦车喊冤年轻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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