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给众家臣听听,个字都不许漏,让他们看看吾子到底是有多‘不喑世事’。”
竖人宽捧着沉重竹简,心中暗暗叫苦,嘴里却字句地念起来:
“小子无恤再拜稽首:赵氏于成子、宣子之世创业于晋,然天不佑赵,致使中道崩殂(指下宫之难);幸有先曾祖父文子复起,宰执晋国;至于父亲光大门楣,赵氏于斯为盛。”
家臣们相视点头,这无恤小君子不仅能闻乐师高之弦歌而知其雅意,其文辞也还算通顺嘛。
“然今晋国六分,公乘无人,政在家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今小子敢言,人殉事,若不更化,下宫存亡只在旦夕之间!”
下宫宽敞正殿之上,几位赵氏重要家臣,如家宰尹铎,中大夫傅叟,军司马邮无正等都站于殿中。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主上赵鞅忽然召唤他们到此,所为何事。
“可是为后日冬至大朝会?”
留着山羊胡子尹铎听到此话,脸色微沉。对后日大朝会,他有种不好预感,但经过这半月来数次争吵,主上已经听不进他逆耳忠言,兴许在冬至以后,他家宰职位都可能会被中大夫傅叟取代!
唉,要是董安于还在这里就好,主上定会听他话……
众人正猜测间,却见殿门处,头顶冠带,衣黑绶赤,腰间挂着琳琅满目组佩,携长剑主君赵鞅正大步踏入殿中。众家臣纷纷朝他行礼,赵鞅则微微欠身还礼。
开头套话之后,便是这样耸人听闻段,诸位家臣听后不由得精神振。再继续听下去,他们不以为然神色顿去,有人额头甚至还冒出层细汗。
赵
赵鞅刚落座,就宣布道:“今日召唤诸位家臣前来,是有项新家法要商议。”他略停顿,继续说道:“吾子无恤建言,要在赵氏领地上禁止以活人殉葬,违者无论身份,俱严惩之!”
此言出,殿下时哗然,有人脸愤懑,有人不以为然,还有人面露喜色。众人对活人殉葬复杂态度,览无遗。
有位家中世代以隶妾殉葬下大夫立刻站出来质疑道:“以奴婢殉葬乃赵氏固有传统,何言舍弃,无恤小君子年纪尚幼,恐怕是不喑世事,方才出此惊世骇俗之言吧?”
殿内支持殉葬家臣们阵应和,他们早就盘算好在死后要以家中哪些美婢、隶臣殉葬去九幽之下服侍,继续过钟鸣鼎食生活,怎能口气废除?
“不喑世事?”赵鞅心中冷笑,他挥宽大袖子,让众人安静下来,接着叫竖人宽将赵无恤那两卷竹简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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