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任弘手指望去，郑吉可以看到，种粟和春麦
田地已经收割，只留下
茬茬麦秆。远处阵火光和浓烟，那是楼兰人在烧荒，将沟渠边撂荒已久土地烧去杂草，好种植冬麦。
地里楼兰人不用牛犁，而用原始耒耜（lěisì）甚至是石刀石斧斫地。
“刀耕火种。”
任弘很无奈，这就是楼兰人农业水平，播种后没有任何中耕、施肥、锄草措施，只需驱赶鸟兽，每个月眼巴巴地等着贵族大发慈悲，开渠灌溉两到三次，若是遇上下雨，灌溉也免
。
“这样地，种年下来自然是地力衰竭，于是便干脆撂荒闲置，然后又用同样烧荒方法，向外围另行开拓土地，毕竟绿洲广袤，随便开。”
跟敦煌绿洲大小差不多，人口却仅有两三千，人均占有耕地依然很多。
但距离河边太近洼地沼泽可没法种粮食，所以楼兰人数百年来，用简陋工具，逐渐开挖出条条沟渠，将河水引到远处农田里——组织人手开渠，管理水渠灌溉，这便是楼兰王权力根基。
任弘指着大沟渠分出许多个支渠给郑吉看，每个支渠连接着大片农田，但却塞堵着土块，有鄯善王和贵族们派来奴仆看着。
“在扦泥城附近，沿河有数条大沟渠，属于鄯善王，而大沟渠分渠，则是扦泥城中那七八家贵人分别出资出力开凿。”
“鄯善王每月都会派遣水祭祀来监督放水灌溉，若是贵人不缴纳水费，便不能放水入分渠。”
但随着扦泥城人口日益增加，需要耕地面积也越来越广，他们开始向绿洲外围开辟新荒地，砍伐烧掉不受贤善河神禁令保护胡杨和红柳，沟渠也得继续延长、分岔。
若在中原，恨不得田地越多越好，但在鄯善，这绝非好事。
任弘能看到其中隐患：这些沟渠和周围新开辟田地，如同根根吸管，将河流里水源源不断吸出分流，并在烈日炎炎,bao晒下不知蒸发多少！
每年来自雪山冰川水源不会增加，沙漠里也别指望降雨有多少。粗放式大面积耕作所需灌溉用水却日益增长，长此以往，流往下游
“同理，若农夫不向贵人缴纳水费，分渠水自然也不会灌其田亩。”
所以说，鄯善国不存在什
地主，打土豪分田地在这只会打到空气。
只存在“渠主”。
任弘时常能见到，农夫为这个月灌溉三次还是两次，与贵族家奴仆争得脸红脖子粗，只差动手出人命，可见水之珍贵。
但土地却不值钱，广袤渠边田地，起码有三分之二是撂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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