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院子。朱瞻基身和尚装扮,颈带枷锁走在前头。他很不习惯这种头重脚轻束缚感,走起来踉踉跄跄,倒真似个落魄犯僧。吴定缘手提盏竹骨气死风灯,紧随其后,还不时还用铁尺敲打下犯人腿胫。苏荆溪则把头发盘成寻常妇人高髻,额帕包头,垂头跟在队尾,仿佛不愿被人看到面孔。
此时天色已然黑透,浓墨般彤云遮住星光与月色,抹去切轮廓和细节。即使行人面对面站着,也难以看清面孔。对于这队胆战心惊逃亡者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吴定缘对于南京城布局确实是熟稔得很。他带着他们走街穿巷,时而沿着上门板书铺廊溜过去,时而从处废弃小庙旁边偷偷钻过篱笆,时而大摇大摆从国子监前琉璃牌坊走过去。吴定缘仿佛条狡黠泥鳅,在渔人网眼中巧妙地钻行摆动。
整个城区正涌动着阵阵不安涟漪,好似午时那场爆炸余波久久未平。假如有人可以俯瞰整个南京城,会看到大片黑暗中点缀着许多小亮点,每个亮点都代表队举着火把队伍。他们气势汹汹流过每条巷道,闯入每户人家。
吴定缘等三人沿途被盘查七、八次,还都是来自不同队伍。好在他们事先准备充分,文书齐全,盘查兵丁听是押送*僧,都面露暧昧,不免多看两眼跟在队尾苏荆溪,反而忽略掉朱瞻基那张腌臜面孔。
就这路走走停停,他们很快便抵达正阳门内。这里正对着御街,稍微靠西边有条宗伯巷。因为礼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等大员都住此间,故而得名。巷内每间皆是高门邃宇,重堂轩道,端是大户气派。
远处正阳门笼罩在片黑暗之中,没有火光。吴定缘表示太早过去容易打草惊蛇,等于谦到起走。如今时近炎夏,巷子口早早搭起片蔽日遮雨卷棚,于是他们行就站在棚下,安静等待。
不过这巷子此时没平时静谧威严,有哭声隐隐从里面传到巷口。太子驾临南京,在东水关迎驾*员序列,以礼部为首。所以当宝船爆炸之时,也以礼部*员们伤亡最为惨重。这宗伯巷内明天开始,恐怕要家家带孝、户户挂幡。
朱瞻基站在棚下,听得哭声入耳,面色颇不自在。虽说这不是他责任,可毕竟都是大明菁英,日后也会是他臣下,如今却如猪狗样被屠戮,令他心中郁愤难抑。他为排遣郁闷,环顾四周,偶尔扫到吴定缘那里,发现他又转头避开,股怒意涌上来:
“吴定缘,你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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