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嗯”声。两京之间相隔两千余里,如何迅速北上,确实是个很复杂问题。他开口道:“咱们这几个人里,只有你多次往返两京,可有什想法?”
于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半个吃剩下饭团,数起米粒来:“今天是五月十九日(戊子),明天是二十日(已丑)……”于谦每数过天,便从饭团上抠下粒米,摆在船板上。当摆到第十五粒米,他终于停住。
“六月初三(辛丑),请诸位记住这个日子。无论如何,太子在六月初三定得进入京城——最起码得进入顺天府境内。留给们时间,只有十五天。”
“为什非得是六月初三?”朱瞻基问。
“臣在礼部观政时,曾学过点典仪历法。六月初三正逢天德值日,诸事皆宜
篷隙斜斜地照进来,苏荆溪额头泛起层慈柔光泽,有若观音圆光。光看她此时神态,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昨晚她在神策闸前如罗刹女般疯狂模样。
于谦是最后个醒过来。他翻身爬起后第件事,是挺直脖子,极目观望江景。此时,小船已经越过江心,朝北岸靠拢而去。从这个距离看过去,河岸景色变得清晰可见。润翠色草坡高低起伏,丛丛共生细叶水芹与棒头草覆盖着水线边缘,形成条不规则绿线,连起长串细小零碎不规则浅滩。
算算水程,这会儿应该已经刚过大江北岸仪真县。
“你们知道吗?这个仪真县江畔哪,有座古渡,名唤扬子渡,旁边还曾有座隋炀帝行宫,叫作扬子宫。从仪真到京口这段江水,以津为号,因宫得名,便被称为扬子江。王摩诘、刘梦得、杨诚斋、文丞相皆有诗流传……”
于谦兴致勃勃地絮叨着,可惜其他三个人都没搭理。于谦说阵无人应和,只好悻悻地从舱底掏出几个裹着腌鱼碎与姜末饭团,分给同伴。分到吴定缘时,他发现对方双眼布满血丝,心中大为惭愧,忙把饭团递过去:“直没睡?”
“若也睡,这船早沉江底去喂鱼鳖。”
于谦知道他嘴臭,也不以为意:“那你现在去休息会儿?”
“头疼,睡不着。”
“那太好,咱们马上开个会。”
于谦不顾吴定缘脸色变得铁青,又去招呼其他两个人。太子和苏荆溪这时也吃完饭团,于谦把他们叫到块,然后敲敲篷顶:“《礼记》有云,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们从金陵算是侥幸脱身,但接下来如何返回京城,也是个头疼事,得提前筹谋才好——太子殿下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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