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尚未正式登基,不宜在正殿理政,暂时先在这里书房处理诸项事务。海寿通报声,然后把于谦和吴定缘带进屋来。
朱瞻基正半靠在锦垫软榻上,他气色略虚,但精神还好,身着袭衰服,只有右肩鼓鼓囊囊,应该是箭伤被重新包扎过。个宦官举着张图纸,在他面前指指点点。那宦官身材矮小,眉目与中原人迥异,正是阮安。朱瞻基看见他俩来,面上喜,对阮安说你先走吧。
阮安收起尺规,躬身告退。他离开时,主动朝吴定缘打个招呼,本正经地说:“京城之变
“当日从方笃那里借兵救太子,没想到把孔十八给抓。离开淮安之后,才知道孔十八闹事前因后果,实在追悔莫及。明明是官府做差事情,他不过是求自保而已,却要承受责罚,这公平吗?这几天,直在想,淮安孔十八,京城周德文,他们到底做错什,换易地而处,该怎做才好。”
“结果呢?”
“想不出来。”于谦摇摇头,“陛下跟说,他跟着孔十八造次反,就什都明白,你也应该试试。于是找到周德文,跟着他在修补宣武门墙垣工地待两天。这两天时间,跟民夫同吃同住,跟他们聊很多,听很多。”
吴定缘讶然地看于谦眼,他脖子以上皮肤确实比之前黑点,原来是干这个去。
“现在明白那条堤坝意义。这座城市,不只是墙垣,不只是天子,不只是百官,更是生活在其中黎民。即使城垣坍塌,天子不在,即使百官无所作为,只要百姓人心未失,它便能够自拯救。孟子那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原来是这个道理。”
于谦抬起手来,遥遥指向西边那片巍峨高大建筑群。
“北京城是在十八年建成,是十九年进士,可以说是看着这座城诞生。有朝日它若遭劫难,希望能像周德文那样,哪怕皇上和百官都不在,也能挺身而出,拼性命护得它周全!”
吴定缘没想到,条堤坝居然引出这大段议论,看来对于谦触动当真不小。他本想习惯性地挖苦两句,可见到对方双眼熠熠闪亮,到底还是把话咽回去。这家伙表情太认真,认真到让人不忍去伤害。
“你也是个大萝卜。”吴定缘摇头道。
两抬软轿晃晃悠悠过东安门,绕进承天门。午门前已经被收拾得干二净,再不见任何洪水痕迹。他们从侧面掖门进到紫禁城内,穿过空旷三大殿工地,来到乾清官南端处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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