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以为老虎不会爬树,暂时是安全。可荔枝树树根却猛然拱起来,把地面抬得越来越高,猛虎距离树顶越来越近。瞬间,所有荔枝都爆裂开来,喷出浓臭汁水。无数魂魄呼啸而出,把整颗桂树和他们全家都淹没……
他霍然醒来,挣扎着要起身,不防右腿阵剧痛,整个人“咣当”声摔到船舱底部。这时桨手进来禀报,已快接近洞庭湖入江口,耳边哗哗水声传来,他竟睡足足快十二个时辰。
这条轻舟只能在河、湖航行,如果要继续横渡长江,需要更换更坚固江舟。李善德有气无力地“嗯”声,还未从噩梦惊惧中恢复过来。
开船头。
李善德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干硬麦馍,唯能动胳膊从船篷上抽下几根干草,充做算筹,在黑暗中飞速计算着。过不多时,胳膊动作僵,似乎算出什。
这次荔枝转运,意料之外麻烦实在太多。
之前双面瓮和掇树纷争,对荔枝保鲜质量都产生微妙影响,而黄草驿逃驿事件和其他些驿站失误,对速度也有耽搁。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些大大小小意外凑在起,产生推迟效应十分惊人。
按照原计划,荔枝转运枝节枯萎,将发生在渡江抵达江陵之时。当地已经准备好冰块和竹节。飞骑将把荔枝迅速摘下,将用竹箨隔水之法处理,加以冰镇并继续运送。
但刚才计算表明,因为行程中种种意外,以及保鲜措施缩水,枝节枯萎很大可能会提前在进入岳州时发生。而岳州无冰,他们只能用“盐洗隔水之法”坚持到山南东道江陵,再改换冰镇。岳州到江陵这段空窗,对荔枝新鲜程度将是致命打击。李善德疲惫地闭上眼睛,山岳他可以翻越,但从哪里凭空变出冰块来啊?
这道题,解不开,莫道荔枝运到这里,便是极限吗?
完,完……
在绝望和疲惫交迫之下,李善德潜意识接管身体控制,强行进入睡眠。李善德梦见自己走进片林中,这里有荔枝树也有桂树,荔枝满枝,桂花树,甘甜与芬芳交融,令他有些陶陶然。他信手剥开枚荔枝,却发现里面是张陌生男子面孔,与阿僮有几分相似。他又剥开另外颗,又是个陌生女子面孔。
他吓得把荔枝抛开,攀上桂树高处。那桂树却越来越歪斜,低头看,只斑斓猛虎在树下狞笑着抓着树干。李善德正要呼喊求饶,却发现不知何时夫人与女儿也在树头,紧紧抱住自己。女儿嚎啕大哭着,喊着阿爷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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