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拆下船篷,拆掉半面甲板,连船头饰物和舷墙都没放过,还扔掉所有补给。条上好江船,几乎被拆成个空壳。送完冰块之后,这条船再不可能再逆流返回江陵,只能就地拆散。
李善德目送着光秃秃运冰船朝下游驶去,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北上。前面出这多状况,他更不敢掉以轻心,非得把整条路都提前走过遍才踏实。
为这些荔枝,他已经失去太多,绝不能接受失败。
六月初,贵妃诞辰当日,辰时。
骑朝着长安城东侧春明门疾驰而去。
不动声色道:“算过,融剩下,应该足够荔枝冰镇量。”
“二十块大冰啊,够整个江陵府用半个月,就为那小点用处,这也太浪……”监事还要说,可他看到李善德冷酷眼神,只得咽下去。
可很快问题又来。这条运兵船吃水太深,必须要减重才能入江。
监事吩咐把压仓物都搬出来,可还是不行。李善德道:“从江陵到岳州是顺水而下,把船帆都去掉。”
众人依言卸下船帆,可吃水线还是迟迟不起。李善德又道:“既然江帆不用,桅杆也可以去掉,砍!”监事“啊”声,要表示反对,可李善德瞪他眼:“你有什好办法,尽可以说给右相听。”
马匹是从驿站刚刚轮换健马,皮毛鲜亮,四蹄带劲,跑起来鬃毛和尾巴齐齐飘扬。可它背上那位骑士却软软趴在鞍子上,脸颊干瘪枯槁,全身都被尘土所覆盖,活像个毫无生命土俑。条右腿从马镫上垂下来,无力地来回啷当着。
与其说这是活人,更像是捆在马革上具丧尸。
在过去七日中,李善德完全没有休息。他从骨头缝里榨出最后几丝精力,把从江陵到蓝田水陆驿站摸排遍。今日子时,他连续越过韩公驿、青泥驿、蓝田驿和灞桥驿,先后换五匹马,最终抵达长安城东。
马匹快要接近春明门时,李善德勉强撑开糊满眼屎双眼。短短数日,他头发已然全白,活像捧散乱颓雪,根根银丝映出来,是远处座前所未见城门。
只见那敌楼四角早早挂上霓纱,寸寸挽着绢花,向八个方向连缀着层叠
于是几个孔武水手上前,把桅杆举斧砍掉,扛下来。李善德扫他们眼:“这船上多少水手?”
“十五名。”
“减到五名。”
除五名最老练水手留下,其他人都下船,可吃水线还是差点。
“与行船无关累赘律拆掉!”李善德声音比冰块本身还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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