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玻璃杯在半空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三人刚放下杯子,旁边过来个人,先拱手说打扰,然后问:“是红会医院姚医生和孙医生吗?”
孙希与姚英子看,脸熟,是开院典礼当天替他们拍照那个记者。记者拿出几张名片,满脸笑容地散给三个人。原来此人叫农跃鳞,是《申报》长约记者,这是仅次于社评主笔职位,能坐这位子不是般人。所以他头发不多,玳瑁腿眼镜却很厚,额头朝前鼓出,显得既聪明又憔悴。
农跃鳞说本来今天在这里约位工部局*员采访,恰好看到邻桌是前不久刚采访过医生,便过来打个招呼。
“几位恕罪。鄙人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祝酒词,很有意思。《申报》最近在做个提倡新生活栏目,各界声音都有。鄙人想如果有医生能参与议论,当然是最好不过——不知能不能随便说几句?”
,你方向定没有?”
“哎呀,烦死。张校长催,沈伯伯催,连你也在这里老三老四。”姚英子提这个,就苦恼地捧住脸,“们还不如聊青帮呢。”
“要不来外科吧,罩着你。”
“不要,听人说外科就是做木匠和学绣花,麻烦得紧。”
“那产科或者妇幼?认识女医生几乎都是选这个方向。”
这事自然让孙希出面最为妥当。他整整领结,朗声道:“英谚有云:waterunderthebridge,这句话译作中文,是说过去事情,纵然百般去想,亦不可挽回。而未来难以预期,譬如明日是否下雨,下个月是否地震,全是上帝安排,非杞人所能揣测。所以只有眼前确定幸福,才值得们祝福与珍惜。”
农跃鳞低头记录着:“那请问三位,对时局是如何看待?”孙希不由得皱皱眉头:“这跟时局有什关系?”农跃鳞道:“既说眼下幸福生活,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对时局还算满意?”
“们是医生,研究是人体组
“张校长也劝朝这个方向走,可想到要应付小孩子就头疼。”姚英子脸苦相。
方三响正色道:“你还是尽早做决定比较好,样样都行,就意味着样样都不行。”
孙希怕他又讲出难听话来,赶紧拦住,举起酒杯道:“好啦,酒也醒得差不多,趁正菜没上,咱们干杯。”
“以什名目?”姚英子问。
孙希想想:“不为过去,不为未来,单为眼下幸福生活。”姚英子说这个有意思,也举起酒杯。两人看向方三响,他眼神闪动,犹犹豫豫举起杯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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