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惠扬脸看我。但什么也没说。未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定定看我。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感情。看她的脸,我觉得仿佛在看大大的白亮亮的冬月。大概她把自己的心一时弄成了月亮——弄成飘浮在空中的坚硬的岩石块体。
“首先有件事要你帮忙。”我说,“来画室可好?”
我从椅子立起走进画室,俄顷,少女也从沙发起身跟我进来。画室中凉瓦瓦的。我首先打开石油炉。拉开窗帘,但见明亮的午后阳光把山坡照得焕然在目。画架上放着尚未画好的她的肖像画。几近完成。真理惠一闪瞥一眼画,随即像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立刻移开视线。
我在地板上弯腰弓身,剥开包着雨田具彦《刺杀骑士团长》的布,把画挂在墙上。然后让秋川真理惠坐在木凳上,从正面直视画幅。
“这幅画以前看过吧?”
始说冗长的道歉话:这次的事添了诸多麻烦……我打断了。没有进行社交性对话的时间余裕。
“如果可以,就让我和真理惠小姐两人单独待一会儿好吗?”我单刀直入,“我想这样好些。大约两小时后请来这里接她。这样没什么的吗?”
“嗯,当然。”年轻的姑母不无困惑地说,“如果小惠觉得没什么,我当然没什么。”
真理惠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意思是说没什么。
秋川笙子觑一眼小小的银色手表。
真理惠略略点头。
“这幅画的名字叫‘刺杀骑士团长’,至少包装纸上的标签是这样写的。雨田具彦先生画的画。什么时候画的不知道,但艺术性极高。构图超群绝伦,技法炉火纯青。尤其是一个个人物的画法活灵活现,有很强的感染力。”
说到这里,我略一停顿,等待我的话在真理惠的意识上落下脚来。而后继续下文。
“可是这幅画过去一直藏在这座房
“五点前再来这里。那时间里在家里待命,有什么事请打电话。”
有什么事打电话,我说。
秋川笙子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手抓黑漆皮小包在那里默然站了一会儿。而后转念似的叹了口气,莞尔一笑,向门口走去,发动普锐斯引擎(声音没听清楚,估计发动了),车消失在坡路那边。这样,剩下来的,只秋川真理惠和我两人。
少女坐在沙发上,嘴唇闭成一条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膝头。连裤袜包裹的双膝紧紧靠在一起。带褶的白衬衫熨烫得十分整洁。
深深的沉默持续良久。后来我开口道:“喂,你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如果想沉默,只管沉默就是。所以用不着那么紧张。我一个人说,你只要听着就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