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觑了眼表:10时22分。
“送你回家。”我说。
“不必了。”她说,“去附近商店买买东西,一个人乘电车回去。还是这样好。”
“那就在这里分手。我再呆一会儿,这里舒坦极了。”
“谢谢你送的指甲刀。”
“劝你再读一次。书里写了好多事情。小说快结束时,阿辽沙对一个叫科里亚·克拉索托金的年轻学生这样说道:‘喂,科里亚,你将来将成为非常不幸的人。不过从总体上,还是要为人生祝福。’”
我喝干第2罐啤酒。略一迟疑,又打开第3罐啤酒。
“阿辽沙懂得很多事理。”我说,“可是读的过程中我很有疑问:从总体上祝福非常不幸的人生是可能的吗?”
“所以要限定人生?”
“或许。”我说,“想必我应该替你丈夫被人用铁花瓶打死在公共汽车上才对。我觉得这种死法才适合于我——形象结束得直截了当,即刻瓦解,无暇他顾。”
大提琴,音乐性也不至于因此而特别得以加深。无非唤起想象的手段变得复杂而已。”
“你怕是过于固执了吧?”
“她也同样说来着。”
“太太?”
“是的。”我说,“主题明确则通融性欠缺。不喝啤酒?”
“不客气。”
“回来时能给个电话?”
“去图书馆。”我说,“喜欢看别人工作的情形。”
“再见。”女孩道。
我像《第三个男人》中的约瑟夫·康特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沿着公园中笔直的路渐渐远去。她消失在树阴中后,我开始观看鸽子。鸽的走路姿势每一只都微妙地各有不同。须臾,一位衣着得体的女子领着小姑娘走来撒下爆玉米花,我周围的鸽子便一齐朝那边飞去。女孩有三四岁,像所有同龄女孩一样张开双手去抱鸽子。鸽子当然捉不住。鸽子自有鸽
我脸朝上躺在草坪上,遥望刚才云片所在位置。云已消失,藏在樟树浓阴的背后。
“咦,我也可以进入你那有限的梦想不成?”女孩问。
“人人可以进入,个个可以出去。”我说,“这也正是有限梦想的优越之处。进来时擦好皮鞋,出去时关紧门即可。谁都不例外。”
她笑着站起身,拍掉沾在棉布短裤上的草屑。
“差不多该走了。到时间了吧?”
“谢谢。”
我拉开第4罐富有上流社会生活情调的罐装啤酒易拉环,递给她。
“对于自己的人生你是怎祥考虑的?”女孩问。她并不把啤酒罐送往嘴边,只是凝目注视罐顶的小孔。
“读过《卡拉马佐夫兄弟》?”我问。
“读过。很早以前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