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人愿意拯救或结果上拯救了他的灵魂。他被冲往世界的尽头,又以自身力量返回。返回之际他已不再是他,他已进入下一阶段。
于是我们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tough),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海边的卡夫卡》力图通过十五岁少年的眼睛来描绘这样一个世界。恕我重复,田村卡夫卡君是我自身也是您自身。阅读这个故事的时间里,倘若您也能以这样的眼睛观看世界,作为作者将感到无比欣喜。
二零零三年初春
译者的话
林少华
去年十月,我应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的邀请来东京大学任一年Fellowship(特别研究员)。来时正值村上新作《海边的卡夫卡》面市不久,无论去大书城还是去小书店(日本书店极多),迎门最醒目位置无不摆有上下卷两本《海边的卡夫卡》,不由让我想起十五年前留学大阪时所见上下卷《挪威的森林》热销的情景。我对朋友开玩笑说如今唯有村上是日本经济的一个亮点,是无为而无不为的成功范例。其实“卡夫卡”在捷克语里边意思是“乌鸦”,而东京又满城乌鸦,不时叫着掠过头顶——天上乌鸦,地面“乌鸦”,颇有京城无处不乌鸦的味道。同样情况国人称洛阳纸贵,而今东瀛“乌鸦”走俏,事情也真是奇妙。
说起来,乌鸦是一种蛮有趣的动物。一般分宽嘴和尖嘴两种,日本多为前者,我国北方常见的是后者。我国古代视乌鸦为带来幸福的瑞鸟,把它看成喜鹊的对立面则是后来的事。阿拉伯人称乌鸦为“预兆之父”,见其往右飞为吉,往左飞为凶。日本古来视之为灵鸟,以其叫声占卜吉凶。现在也受到保护,无人捕杀,尽管为其聒噪声所困扰。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乌鸦是一种悖谬的绝妙象征。卡夫卡者,乌鸦也,我想这应该是《海边的卡夫卡》的第一层隐喻(metaphor)。
当然,主要还是第二层隐喻,即《海边的卡夫卡》隐约叠印出奥地利籍犹太血统作家弗兰茨·卡夫卡及其作品的面影。正如布拉格人习惯以“卡夫卡式”比喻生活的荒谬,卡夫卡的生活和他的作品确实是诸多悖谬的密集体:命运的偶然与必然、内省与冲动、不安与执著、懦弱与顽强、绝望与救赎。而《海边的卡夫卡》同样充满无数的悖谬和荒诞:因憎恶父亲(卡夫卡亦谴责父亲是“,bao君”,几乎终生与父亲不和)离家出走而最后又返回父亲留下的居所;心理上向往男人而生理上偏偏是为女人;最爱儿子而又把儿子抛弃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