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水婧脸上浮现出丝冷笑,轻轻合上手机,没有回复。
昨夜ktv里,同学们唱歌打闹,斗骰子拼酒,结伴去洗手间呕吐。而她就静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捏着手机,遍遍浏览那条刚刷出来人人网消息。
洛阳公司要来西湖边美术馆做活动。
心情正如,bao风雨海面上孤船般翻滚飘摇,大师兄忽然坐过来,靠近她,说:“小师妹,来,喝杯。”
“知道你想嘱咐什,”丁水婧转头看向他,毫无耐心地打断他,“不会说出去,对任何人。”
艺术类而退学耽误两年,又会怎想呢?
丁水婧从来都佩服努力人,但她更欣赏那些在天分或财富方面无比充盈,即使肆意挥霍也不心疼人。葡萄美酒夜光杯,兴之所至,也可以照直往墙上砸。
她曾经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后者。
从新校区去市中心湖边老校区要开很长时间车,穿过荒凉郊区,路过参差不齐高矮民房,块块丑陋牌匾迅速闪过,连成模糊片。右手边是钱塘江,丁水婧远远望见座造型恐怖古城突兀地站在江边——人造假山巨石里,上演着粗制滥造“大型民间山水史诗歌舞剧”,欺骗大量旅游团到此游。“古城”白天看上去有些丑得可怜,到夜里,被惨绿射灯狰狞地照着,竟展现出几分解构美。
她记得这片惨绿。
车开入市区后就越走越慢,他们运气不好,几乎每个红灯都赶上,王师傅兀自唉声叹气,用福建话骂些丁水婧
昨天夜半时分,他们也是从这条路开回学校。他们四个人挤进辆出租车里,醉得刚好可以忽略司机不悦——市区司机不喜欢往转塘新校区开,因为回来路上免不要空驶。但他们还是挤进车里,吵吵嚷嚷地自说自话,谁也没把那个嘟囔司机放在眼里。
在醉酒人眼里,段路途能被拖长到无限,也能短得像眨眼工夫。丁水婧坐在后排最里侧,额头抵在左侧玻璃上;刚和同居男友分手室友在她身边默默流泪,脸上两道泪痕沾满睫毛膏,像个悲伤小丑;大师兄伏在副驾驶位上,哭得像是被什附身样,把他许多年厚道矜持、谨小慎微都号出裂纹。
但切记忆都像糊上猪油镜头,看不真切,唯有那尊惨绿怪物,巍然伫立,神情怜悯地从丁水婧脑海里缓缓地走过。
正想着,手机钻进条新短信。她照例又心慌下,还好,是大师兄消息,很应景。
“昨天失态,不好意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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