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殿后,原本雪压春庭梨花早已过花期,随着几日淅淅沥沥雨,满园凋谢,零落成泥碾作尘,缕花魂杳然,暗香盈余。
所有内侍宫娥都被遣退,越发显得这宫殿庭院静悄悄无声。朱栏撑着飞檐,孤单地伸向灰蒙蒙天,汉白玉石阶飞云雕花,被雨水冲洗得分外白亮,看过去,略微有些刺目。
卿尘与夜天凌同行至殿前,举步迈上玉阶。夜天凌走得极慢,沉默地看着前方,这神情看在刚刚退出去内侍眼中只是平静异常,身不披孝,面无哀色,唯有无尽冷然。
迈上最后层台阶,夜天凌突然停步不前,卿尘多走步,回身看他。只见他抬手扶着白玉栏杆,站在大殿门外,猝然闭目。他手握成拳,狠狠压在冰冷玉栏之上,缕鲜红血液很快自他指间蜿蜒而下,在飞云缭绕雕栏上勾勒出道血痕。
“四哥!”卿尘轻呼声,握他手迫他松开,他掌心是朵晶莹莲花玉坠,净白莲瓣沾染血色,带出妖艳红晕,美丽非凡。
妻子上前见过皇兄,夜天灏抬手虚扶下:“原以为你们上午便该到,路上可好?”
夜天凌道:“有劳皇兄惦念,路顺利,只是卿尘辛苦些。”
卿尘身上搭着件云色披风,容颜清瘦,乌鬓斜挽,唯件水色玉笄衬在发间,周身素淡。她安静地立在夜天凌身边,闻言淡淡笑,却见皇宗司来人已将孝衣备好奉上。白麻斩榱,按例制母丧子归,尊礼成服,是要先戴孝仪才能入天都。
捧着孝仪内侍趋前跪下,恭请凌王与王妃入孝。夜天凌垂眸看看:“不必。”声音漠然。
皇宗司与礼部*员在旁听着,同时愣,虽说凌王与王妃都是身白衣,但毕竟不是孝服,于情不符,于礼亦不合。
卿尘忙自怀中取出绢帕替他包裹
“殿下……这恐怕……”礼部郎中匡为谨慎地提醒声,被夜天凌抬眼看来,心底微凛,顿住,后半句咽回腹中,便拿眼去看夜天灏。
夜天灏虽心知四弟与莲贵妃素来隔阂,却对他这番绝情也着实无言,沉吟下,对匡为轻轻挥手,命他退下,问夜天凌道:“贵妃娘娘已移灵宣圣宫,四弟是先回府,还是先去宣圣宫?”
夜天凌扭头看向卿尘,卿尘正自轻浪翻涌江面上收回目光,与他略带关切眼神微微触,说道:“去宣圣宫。”
夜天凌略作思忖,点头道:“如此便请皇兄与他们先回吧。”
苍穹低沉,乌云细密,金瓦连绵宣圣宫似是隐在轻雾蒙蒙阴霾中,寂静而庄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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