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和绿,也有种描花。有把上面画着串紫葡萄,她拿着看看,又看看另把没有花,老是不能决定,叔惠说女人买东西总是这样。世钧后来笑着说声"没有花好,"她就马上买那把没有花。叔惠说:"价钱好象并不比-区里便宜。不会是敲们竹杠吧?"曼桢把伞尖指指上面挂招牌,笑道:"不是写着-童叟无欺-?"叔惠笑道:"你又不是童,又不是叟,欺你下也不罪过。"
走到街上,曼桢忽然笑道:"嗳呀,只手套丢。"叔惠道:"定是丢在那丬店里。"重新回到那丬店里去问声,店里人说并没有看见。曼桢道:"刚才数钱时候是没有戴着手套。那就是拍照时候丢。"
世钧道:"回去找找看吧。"这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上班时候,大家都急于要回到厂里去,曼桢也就说:"算算,为这只手套!"她说是这样说着,却多少有点怅惘。曼桢这种地方是近于琐碎而小气,但是世钧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她这种地方也还是很可怀念。曼桢有这个脾气,样东西旦属于她,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最好……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
那天从郊外回到厂里去,雨直下得不停,到下午放工时候,才五点钟,天色已经昏黑。也不知道是怎样种朦胧心境,竟使他冒着雨重又向郊外走去。泥泞田陇上非常难走,步滑。还有那种停棺材小瓦屋,像狗屋似,低低地伏在田陇里,白天来时候就没有注意到,在这昏黄雨夜里看到,有种异样感想。四下里静悄悄,只听见那皇皇犬吠声。路上就没有碰见过个人,只有次,他远远看见有人打着灯笼,撑着杏黄色大伞,在河滨对岸经过。走不少时候,才找到那两棵大柳树那里。他老远就用手电筒照着,照就照到树下那只红色手套,心里先是高兴,走到跟前去,弯腰拾起来,用电筒照着,拿在手里看看,又踌躇起来。明天拿去交给她,怎样说呢?不是显著奇怪?冒着雨走上这远路,专为替她把这只手套找回来。他本来意思不过是因为抱歉,都是因为他要拍照片,不然人家也不会失落东西。但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理由不够充分。那怎样呢?他真懊悔来到这里,但是既然来,东西也找到,总不见得能够再把它丢在地下?他把上面泥沙略微掸掸,就把它塞在袋里。既然拿,总也不能不还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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