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还要买东西?"他领着她同上楼,楼梯上有别房客在墙上钉晾衣裳绳子,晾满方方尿布,根绳子斜斜地路牵到楼上去。楼梯口又是煤球炉子,又是空肥皂箱,洋油桶;上海人家幢房子里住上几家人家,常常就成为这样个立体化大杂院。叔惠平常走出去,西装穿得那挺刮,人家大约想不到他家里是这样个情形。他自己也在那里想着:这是曼桢,还不要紧,换个比较小姐脾气女朋友,可不能把人家往家里带。
走到三层楼房门口,他脸上做出种幽默笑容,向里面虚虚地伸手,笑道:"请请请。"由房门里望进去,迎面墙上挂着几张字画和只火腿。叔惠父亲正在灯下洗碗筷,他在正中张方桌上放着只脸盆,在脸盆里晃荡晃荡洗着碗。今天是他洗碗,因为他太太吃饭就在那里忙着絮棉袄──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在北方念书,北方天气冷得早,把他们棉袍子给做起来,就得给他们寄去。
许太太看见来客,听见说是顾小姐,知道就是那个绒线背心制做者,心里不知怎却有点慌张,笑嘻嘻地站起来让坐,嘴里只管叽咕着:"看这个样子!弄身棉花!"只顾忙着拍她衣服上黏着棉花衣子。许裕舫在家里穿著件古铜色对襟夹袄,他平常虽然是那样满不在乎,来这个年轻女人,却使他局促万分,连忙加上件长衫。这时候世钧也过来。许太太笑道:"顾小姐吃过饭没有?"曼桢笑道:"吃过。"叔惠陪着坐会,曼桢又催他走,他也就走。
裕舫在旁边直也没说话,到现在方才开口问他太太:"叔惠上哪儿去?"他太太虽然知道叔惠是到女朋友家去,她当时就留个神,很圆滑地答道:"不知道,只听见他说马上就要回来,顾小姐你多坐会。这儿实在乱得厉害,要不,上那边屋去坐坐吧。"她把客人让到叔惠和世钧房间里去,让世钧陪着,自己就走开。
许太太把她刚才给曼桢泡杯茶也送过来。世钧拿起热水瓶来给添上点开水,又把台灯开。曼桢看见桌上有个闹钟,便拿过来问道:"你们明天早上几点钟上火车?"世钧道:"是七点钟车。"曼桢道:"把闹钟拨到五点钟,差不多吧?"她开着钟,那轧轧轧声浪,反而显出这间房间里面寂静。
世钧笑道:"没想到你今天会来。……为什还要买点心来呢?"曼桢笑道:"咦,你
不是说,早上害许伯母天不亮起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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