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是苍白,略微有点瘦削。大部份男子美,是要到三十岁以后方才更为显著,言子夜就是个例子。算起来他该过四十五岁吧?可是看上去要年轻得多。
言子夜进来,走上讲台。传庆仿佛觉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般。传庆这是第次感觉到中国长袍种特殊萧条美。传庆自己为经济缘故穿着袍褂,但是像般青年,他是喜欢西装。然而那宽大灰色绸袍,那松垂衣褶,在言子夜身上,更加显出身材秀拔。传庆不由地幻想着:如果他是言子夜孩子,他长得像言子夜?十有八九是像,因为他是男孩子,和丹朱不同。
言子夜翻开点名簿:“李铭光、董德荃、王丽芬、王宗维、王孝贻、聂传庆……”传庆答应声,自己疑心自己声音有些异样,先把脸急红。然而言子夜继续叫下去:“秦德芬、张师贤……”只手撑在桌面上,只手悠闲地擎着点名簿——个经过世道艰难,然而生命中并不缺少些小小快乐人。
传庆想着,在他血管中,或许会流着这个人血。呵,如果……如果该是什样果子呢?该是淡青色晶莹多汁果子,像荔枝而没有核,甜里面带着点辛酸。如果……如果他母亲当初略微任性、自私点,和言子夜诀别最后分钟,在情感支配下,她或者会改变初衷,向他说:“从前切,都是爹妈做主。现在你……你替做主罢!!你说怎样就怎样。”如果她不是那瞻前顾后——顾后!她果真顾到未来?她替她未来子女设想过?她害她孩子!传庆并不是不知道他对于他母亲谴责是不公平。她那时候到底是个十七八岁女孩子,有那坚强道德观念,已经是难得。任何人遇到难以解决问题,也只能够“行其心之所安”罢。他能怪他母亲?
言教授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学生都沙沙地抄写着,可是传庆心不在书上。
吃个“如果”,再剥个“如果”:譬如说,他母亲和言子夜结婚,他们同居生活也许并不是悠久无瑕快乐。传庆从刘妈那里知道碧落是个心细如发善感女人,丹朱也曾经告诉他:言子夜脾气相当“梗”,而且也喜欢多心,相爱着人又是往往爱闹意见,反而是漠不相干人能够互相容忍。同时,碧落这样和家庭决裂,也是为当时社会所不容许,子夜婚姻,不免为他前途上牵累。近十年来,般人观念固然改变,然而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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