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徐太太道:“你这件事,早两年托,又要好些。”流苏微微笑道:“可不是,已经二十八。”徐太太道:“放着你这样好人才,二十八也不算什,替你留心着。说着又要怪你,离婚七八年,你早点儿拿定主意,远走高飞,少受多少气!”流苏道:“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们这样家庭,哪儿肯放们出去交际?倚仗着家里人罢,别说他们根本不赞成,就是赞成,底下还有两个妹妹没出阁,三哥四哥几个女孩子也渐渐长大,张罗她们还来不及呢!还顾得到?”
徐太太笑道:“提起你妹妹,还等着他们回话呢。”流苏道:“七妹事,有希望?”徐太太道:“说得有几分眉目。刚才有意让娘儿们自己商议商议,说上去瞧瞧六小姐就来;现在可该下去。你送下去,成不成?”流苏只得扶着徐太太下楼,楼梯又旧,徐太太又胖,走得吱吱格格片响。到堂屋里,流苏欲待开灯,徐太太道:“不用,看得见。他们就在东厢房里。你跟来,大家说说笑笑,事情也就过去,不然,明儿吃饭时候免不要见面,反而僵得慌。”流苏听不得“吃饭”这两个字,心里阵刺痛,哽着嗓子,强笑道:“多谢婶子——可是这会子身子有点不舒服,实在不能够见人,只怕失魂落魄,说话闯祸,反而辜负您待片心。”徐太太见流苏定不肯,也就罢,自己推门进去。
门掩上,堂屋里暗着,门上端玻璃格子里透进两方黄色灯光,落在青砖地上。朦胧中可以看见堂屋里顺着墙高高下下堆着排书箱,紫檀匣子,刻着绿泥款识。正中天然几上,玻璃罩子里,搁着珐蓝自鸣钟,机括早坏,停多年。两旁垂着朱红对联,闪着金色寿字团花,朵花托住个墨汁淋漓大字。在微光里,个个字都像浮在半空中,离着纸老远。流苏觉得自己就是对联上个字,虚飘飘,不落实地。白公馆有这点像神仙洞府:这里悠悠忽忽过天,世上已经过千年。可是这里过千年,也同天差不多,因为每天都是样单调与无聊。流苏交叉着胳膊,抱住她自己颈项。七八年霎眼就过去。你年轻?不要紧,过两年就老,这里,青春是不希罕。他们有是青春——孩子个个被生出来,新明亮眼睛,新红嫩嘴,新智慧。年又年磨下来,眼睛钝,人钝,下代又生出来。这代便被吸收到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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