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次来那天，蕊秋穿着蛋黄色透明睡袍，仆欧敲门，她忽然两手叉住喉咙往后缩，手臂正挡住胸部。九莉非常诧异，从来没看见她母亲不大方。也没见她穿过不相宜
衣服，这次倒有好几件，似乎她人憔悴
，就乱章法。仆欧开门送茶点进来，她已经躲进浴室。
她用那高瘦银茶壶倒两杯茶。“你那朋友比比，
找她来吃茶。她打电话来，就约她来。”
是说这次比比放暑假回去。
“人是能干，她可以帮你忙，就是不要让她控制你，那不好。”最后三个字声音低，薄薄嘴唇稍微嘬着点。
九莉知道是指同性爱。以前常听见三姑议论有些女朋友要好，个完全听另个指挥。
秋也没再提还安竹斯钱话。不提最好，她只觉得侥幸过关，直到回去路上在公共汽车上才明白过来。
偏偏刚巧八百。如果有上帝话，也就像“造化小儿”样，“造化弄人，”使人哭笑不得。回过味来，就像有什
事结束。不是她自己作决定，不过知道完，条很长路走到尽头。
后来在上海，有次她写篇东西，她舅舅家当然知道是写他们，气得从此不来往。她三姑笑道：“二婶回来要生气。”
九莉道：“二婶怎想，现在完全不管。”
她告诉楚娣那次八百块钱事。“自从那回，不知道怎，简直不管，”她夹着个英文字。
她舅舅就常取笑二婶三姑同性恋爱。
反正她自己事永远是美丽高尚，别人无论什事马上想到最坏方面去。
九莉跟比比讲起她母亲，比比说也许是更年期缘故，但是也还没到那岁数。后来看劳伦斯短篇小说《上流美妇人》，也想起蕊秋来，虽然那女主角已经六七十岁，并不是驻颜有术，尽管她也非常保养，是脸上骨架子生得好，就经老。她儿子是个胖胖中年人，没结婚，去见母
楚娣默然会，笑道：“她倒是为你花不少钱。”
她知道楚娣以为她就为八百块港币。
她只说：“二婶钱无论如何定要还。”
楚娣又沉默片刻，笑道：“是项八小姐说，天天骂也不好。”
九莉非常不好意思，诧异笑，但也是真不懂，不知道项八小姐可还是在上海时候印象，还是因为在香港住在个旅馆里，见面次数多，以前不知道？其实在香港已经非常好，简直是二度蜜月，初度是是她小时候蕊秋第次回国。在香港她又恢复小客人身份，总是四五点钟来趟，吃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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