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差不多天天来。这天下午秀男来找他,九莉招呼过马上走开,让他们说话。等她泡茶来,秀男没吃就走。他们在最高这层楼上站在洋台上看她出来,她在街上还又别过身来微笑挥手。
“她说‘你们像在天上,’”次日他告诉九莉。
“因为她爱他,”九莉心里想,有点凄然。
浴佛节庙会,附近几条街都摆满摊子,连高楼上都听得见嗡嗡人声,也更有种初夏气息,九莉下去买两张平金绣花鞋面,但是这里没什东西有泥土气,不像香港土布。
“你衣服都像乡下小孩子,”他说。
刚递给他,已经侧身走,半回过头来笑。
他望着她有点神往。但是她再回到客室时候,之雍笑道:“这毛巾这干这烫,怎擦脸?”
专供饭后用小方块毛巾,本来折成三角形像两块三明治似放在碟子上,冷而湿。她猜着他习惯热手巾把子,要热才舒服,毛孔开放,所以拿去另绞来。她用楚娣浴室,在过道另端,老远拿来,毛巾又小,定凉,所以把热水龙头开得特别烫,又绞得特别紧,手都烫疼。
“再去绞把来。”
她再回来,他说:“到洋台上去好不好?”
依偎着,她又想念他遥坐半侧面,忽道:“好像只喜欢你某个角度。”
之雍脸色动动,因为她确有时候忽然意兴阑珊起来。但是他眼睛里随即有轻蔑神气,俯身揿灭香烟,微笑道:“你十分爱,也十分知道,”别过头来吻她,像山阴影,黑下来天,直罩下来,额前垂着绺子头发。
他讲几句话又心不在焉别过头来吻她下,像只小兽在溪边顾盼着,时而低下头去啜口水。
砖红窗帘被风吸在金色横条铁栅上,棱棱,是个扯满红帆。壁上面大圆镜子像个月洞门。夕阳在镜子上照
这洋台不小,但是方方正正,又什家具都没有,粗重阔条水泥阑千筑得很高,整个几何式。灯火管制城市没什夜景,黑暗洋台上就是头上片天,空洞紫黝黝微带铁锈气天上,高悬着大半个白月亮,裹着团清光。
“‘明明如月,何时可撷?’在这里!”他作势把捉住她,两人都笑。他忘手指上夹着香烟,发现他烫她手臂下,轻声笑着叫声嗳哟。
他吻她,她像蜡烛上火苗,阵风吹着往后飘,倒折过去。但是那热风也是烛焰,热烘烘贴上来。
“是真吗?”她说。
“是真,两个人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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