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叫花子。小鸡蛋壳藏青呢帽上插着双飞燕翅,珠头帽针,帽子底下镶着圈灰色鬈发,非常像假发,眼珠也像是淡蓝瓷假眼珠。她吹气如兰似地,□□(左口右弗〕地轻声说着英语。振保与她握手,问:“还住在那里吗?”艾许太太:“本来们今年夏天要回家去趟——丈夫实在走不开!”到英国去是“回家”,虽然她丈夫是生在中国,已经是在中国第三代:而她在英国最后个亲属也已经亡故。
振保将娇蕊介绍给她道:“这是王士洪太太。往从前也是在爱丁堡。王太太也在伦敦多年。现在住在他们起。”艾许太太身边还站着她女儿。振保对于杂种姑娘本来比较最有研究。这艾许小姐抿着红嘴唇,不大做声,在那尖尖白桃子脸上,双深黄眼睛窥视着切。女人还没得到自己份家业,自己份忧愁负担与喜乐,是常常有那种注意守候神情。艾许小姐年纪虽不大,不像有些女人求归宿“归心似箭”,但是都市职业女性,经常地紧张着,她眼眶底下肿起两大块,也很憔悴。不论中外“礼教之大防”,本来也是为女人打算,使美貌女人更难到手,更值钱,对于不好看女人也是种保护,不至于到处面对着失败。现在女人没有这种保护,尤其是地位没有准杂种姑娘。艾许小姐脸上露出疲倦与窥伺,因此特别尖锐化些。
娇蕊眼便看出来,这母女二人如果“回家”去也不过是英国中下阶级。因为是振保朋友,她特意要给她们个好印象,同时,她在妇女面前不知怎总觉得自己是“从良”,现在是太太身份,应当显得端凝富态。振保从来不大看见她这样矜持地微笑着,如同有种电影明星,动也不动像颗蓝宝石,只让梦幻灯光在宝石深处引起波动光与影。她穿着暗紫蓝乔其纱旗袍,隐隐露出胸口挂颗冷艳金鸡心——仿佛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心。振保看着她,方面得意非凡,方面又有点怀疑,只要有个男人在这里,她定就会两样些。
艾许太太问候佟老太太,振保道:“母亲身体很好,现在还是家人都由她照应着。”他转向娇蕊笑道:“母亲常常烧菜呢,烧得非常好。总是说像们这样母亲真难得!”因为里面经过这许多年辛酸刻苦,他每次赞扬他寡母总不免有点咬牙切齿,虽然微笑着,心变成块大石头,硬硬地“秤胸襟”。艾许太太又问起他弟妹们,振保道:“笃保这孩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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