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咳完吐完,已是脏腑灼烧,胸腔裂痛,嗓子里燃着一团火,连唾液都咽不下去。
煎熬中,晏琛隐约记起院角生着一丛茂盛野草,急忙起身去采。草汁苦涩,不比竹汁甘甜,却是眼下唯一能缓他心头之渴的东西了。野草一尺余高,最长的草尖刚过膝盖,他被高隆的肚子碍着,弯不下腰,蹲不下身,焦急了半天才想到法子,将门口的椅子拖过来当做扶手搀着,慢慢屈膝跪下,才勉强伸手摘到了几片草叶。
晚春时节,野草已过了鲜嫩的时候,粗糙扎口,谈不上什么滋味。
晏琛却已顾不得许多,匆匆嚼烂了十几片
第二日清早醒来时,晏琛浑身都倦恹恹的。他睡得不好,额头疼,鼻子痒,一口气连打了三个喷嚏。笋儿倒是朝气蓬勃,在他肚子里施展拳脚,练了一整套晨拳才肯消停。隔夜的茶水已然凉透,晏琛拿它洗漱,嘴里一含,冻得牙根哆嗦。
他抱着一把椅子去了院门口,总计十六步路,耗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然后就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等着陆桓城来接。
山林早间清净,鸟鸣啁啾,偶有雀儿衔虫,在枝梢之间来回穿梭。
不远处折倒了几棵枯木,枝叶空漏,投下一束耀眼的阳光。晏琛心里发痒,想去那几尺见方的亮堂处沐晒身子。左思右想,却怕过会儿陆桓城来了寻不到自己,不敢擅自离开。
他一个人等得乏闷,便从怀里掏出那块鸳鸯帕子盖在头上,扮作一个娇羞的小媳妇,乖乖候着夫君前来迎娶。陆桓城若来了,远远瞧见他这模样,想必会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掀开帕子,给他一个惊喜。
这把戏既幼稚又羞耻,还着实没什么效果。
晏琛自己先忍不住,撩了七八回帕角,每一回从晃动的流苏之间望出去,小径都空落无人,连显一显人迹的扬尘都瞧不见。他有些沮丧,索性一把扯掉了帕子,就见三丈之外蹲着一只灰毛绒兔,前爪腾空,耷拉着一双长耳,正傻兮兮地盯着他看。
那兔子刚蹿出草丛,对红艳艳的帕子充满了好奇。突然帕子被摘去,露出一张人脸,它愣了好几息,吓得屁滚尿流,四爪刨土,蹬开一地落叶,逃命似地往丛林深处蹿去,眨眼溜就没了影儿。屁股后头一小团尾巴颠来颠去,甚是可爱。
晏琛笑得止不住,抱着肚子弯低了腰,直到腹内一阵阵发紧才竭力收住。
笑久了,口中干渴的不适感越发鲜明,喉咙里痛痒难忍。他猛烈咳嗽起来,这回却再不能轻易收住,几乎咳去了半条性命,勉强撑住椅背,捂着胸口连连干呕,酸水反涌而出,嘴里比嚼了黄连还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