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听说有人要收柳条筐,天天盼,老也不来,太岁保佑收筐快点来……保佑今年能从野狐乡里捡到点好东西,去年去晚,今年定赶早……粮食要是能再便宜点就好,牙不中用,四等米快咬不动呀……”
太岁在老妪唠叨中,神识继续沿着小巷扩散,又看见个赤膊汉子在打孩子。
那是个楚戏班子,峡江带人最爱本地戏,不怎讲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事,都是逗乐滑稽戏。特色是最后幕,所有角色——包括戏里刚被唱死——块起来翻跟头。
以前蛇王那瘪三不知什志趣,就爱看人折跟头,非得把十来岁半大孩子翻得吐白沫,他才大笑着打赏,于是整个峡江沿岸楚戏班子都开始玩命练翻跟头,还得钻研怎翻出花样来。赤膊汉子大约是师父,将帮七八岁小孩子打得吱哇乱叫,师父红着眼恨铁不成钢,边打边喊:“跑什!打你难道是害你?不懂事东西,你们能干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不明白吗!”
“人上人”仨字他高音没上
“太岁保佑……”
不远处民居里传来絮语声,勾走他缕神识。
处破败民居门口,佝偻西楚老妪戴着花镜,正借着星光在转生木板上雕太岁神像。
“太岁保佑这乱局快点过去吧,怕死人。”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道,“这些仙君神君们啊,每年都来,来准能闹出人命,叫人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才好,等他们走再爬出来……”
她家窗口正好有棵转生木,太岁便在其中,树枝倚着人家窗棂,心想:这害怕,怎不搬走?
随后他打量起老妪家,家里只有间屋,里面有套破破烂烂桌椅床铺,都缺脚,用泥巴垫。桌上有油灯,她不舍得点,在门口借光。房梁上吊下个防耗子筐,筐里有半块杂米糕,还有颗黑乎乎腌物……是当年在渝州把他吃得痛不欲生东西。墙角摆着些拨浪鼓之类小玩意,还有摞柳条筐,手工很糙,比机器压出来差远,也不知道谁还会买。
哦,他明白老太太怎不搬走。
“上次老婆子快病死时候,就是求着太岁给救回来。谁也不信,遇到事就信太岁。神牌得偷偷摸摸刻,蛇王不叫拜……唉,惹不起那些仙尊,太岁勿怪……”
转生木质软,适合动刀,她很快做好块神牌,将上面木屑吹干净。
神牌成型瞬间,奇异又微弱吸引力传来,但太岁神识今非昔比,再也不会被强行拖到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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