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京城,起鸢楼已经塌半边,往年达官贵人们掷千金争抢红头鸢也都不见踪影。
大批流民过江而来,冻死批,又饿死批,易子而食之事时有发生。
各地z.府开始不肯开仓放粮,年前长庚曾亲自领钦差职,边为烽火票事游走各大商会之间,边又转手借钟老将军队兵力,沿途办批屯粮不发*商与佞臣,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这才让充斥街头巷尾流民们有个可以领稀粥地方。
不管是小康人家,还是贫苦农民,几百年、数代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下点家底,不过年半载,都毁于旦。
想来人世间沧桑起伏如疾风骤雨,身外之物终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殚精竭虑,原也都是尽
。
京城中辎重清点情况,饷银如何分配,紫流金还有多少,怎分布兵力怎打……诸多种种安排都要主帅过目,别看他嘴里将“挑拨离间”之计说得简明扼要,可真功夫还在细节处,阵前多份准备便多分胜算——虽然顾大帅笛声杀伤力极强,可围城千军万马,若只靠西北枝花刷脸和“魔音穿耳”两招退敌,手段未免太过单。
顾昀低头打量已经熟睡长庚眼,看得出他果然如陈姑娘所言,睡得并不安稳。
别人是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长庚却是无论睡前有多开心事,闭上眼都没有好梦等着。他眉心已经皱成团,关外雪月下脸色显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似揪着顾昀角衣服。
乌尔骨是种极耗神智毒,醒着时候尚且能凭着意志压抑二,睡着以后却会变本加厉反噬,总是睡不够顾昀想象下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试着将自己衣角往外抽下,抽不出来。长庚却仿佛被这动静惊动似,攥得更紧,脸上甚至闪过点说不出厉色。
军营重地,顾昀不便断着袖出去与手下商议军情,只好叹口气,伸长胳膊将长庚外衣上荷包解下来,从旁边够个杯子过来,将安神散倒点在杯底,压实后点。
浓郁安神香立刻在帐中弥漫开,顾昀将杯子放在枕边,俯身在长庚额上轻轻亲下,长庚可能是醒,又没有完全醒,迷迷糊糊间似乎也知道是谁在身边,脸上痛苦神色终于稍减,总算松手。
顾昀有些忧虑地看他眼,披着夜色出门。
这个年关凄凉极,除夕夜里,关内传来寂寥鞭炮声,寒风扫过,只见红纸屑随风飞舞似彩蝶,远近却不见点爆竹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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