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家里不痛快,想出去跑跑……”父亲低倾下头,手指头抠着脚指头,说:“能想来哩。你从学校回来劳动,心里难过。没办法啊!世事就是这样。爸爸看见你天灰土满面,心里也难过……不过,而今政策宽,劳动虽说熬苦些,但吃饭不要再受熬煎。你刚开始出山,爸爸晓得你不习惯。过上两年,也就习惯。外面世界不是咱们,你出去,还不是要受苦?再说,有个什事,也没有人帮扶你……”“爸爸,这你不要操心。二十几人。自个儿能管得自个儿,你就让出上几天门!你年轻时不是也吆牲灵跑过山西吗。不到外面闯荡回,辈子心里平不下来,你就让走吧!咱们家现在有你和哥,这点土地你们能耕务过来。出去,也不是去瞎逛!也长两只手,兴许还能给家里赚几个活钱,爸爸,你放心……”孙少平几乎要哭。
父亲看出儿子为他行动经过长时间准备,显然很难再说服他放弃这种冒险念头,他只好犹豫地说:“那这事你要和你哥商量哩!唉,老,世事要看你们闹。不过,爸爸生怕你们有个闪失……”少平严肃而感动地对父亲点点头。
玉米地半后晌就种完——种完就回家
和父亲谈这件事。
这天吃过午饭,父子俩到山上块坡地种玉米。
马上就要立夏,正是玉米和蔓豆大播种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忙这两大科庄稼耕种。如今不象往年。四山里几乎看不见人在劳动,其实,哪个庄稼人也要比往年干得凶!只不过现在家户分散在各处,谁也照不见谁面。
少平家大部分玉米和豆子都已经种完,现在只留下些零碎土地,也用不着动用牲畜。
父亲在前面拿镢头掏土坑,少平手里端个升子点籽种。两个人都赤脚片,前后,来来回回,也顾不得说话。
父亲挖坑就象母亲纳鞋底,行行道道,疏密有致,远看如同工艺美术家精心设计图案。少平耐着性子,尽量把籽种不偏不露点在土坑中间,再补个不轻不重脚樱终于休息。父亲蹲在地上抽烟,少平就凑到他跟前,也学着他哥样,卷支旱烟棒。
他用父亲打火机点着烟抽几口,然后才鼓起勇气,和父亲谈起他走黄原打算。
孙玉厚老汉惊得目瞪口呆。
他“吱吱”地用劲吸着烟锅。思谋好阵,才说:“你还小哩!出那远门,人生地不熟,和你妈怎能放心?你怎猛然想起要出门哩?”
少平时难以给父亲说清楚自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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