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看出来,弟弟是个和他想法不太样人……现在,少安已经明白,尽管他不情愿弟弟出走,但看来已经很难劝阻他。
兄弟俩圪蹴在土场边上沉默会,人嘴里噙着根旱烟棒,使劲地抽着。天已经黑严,远处村子里亮起模糊灯光。在金家湾那边,不知谁家婆姨正拖长声音呼叫孩子回家睡觉。东拉河水声朗朗,吟唱着那支永不疲倦歌……孙少安已不再和弟弟争辨。他伤感
,不必象生产队,只要不磨到天黑,就收不工。
父子俩回家后,离吃晚饭还有很长段时间。于是他们又收拾下,赶到后村头烧砖窑那里给少安两口子帮忙。孙少安夫妇正忙得不可开交。第三窑砖正烧到紧要关头,少安既要加炭漏灰,还要刁空抢着打下窑土坯,还不到热天,他就光穿件小布褂,脸熏得如同戏里包公,秀莲头上拢着毛巾也象烟囱里拉出来——她正拿着铁锨和泥。
少平和父亲到,四个人上手,活路很快就松宽。父亲接替少安烧火,让他集中打土坯;少平和泥,让嫂子去溜土。这是个多和谐而富有生气劳动集体!瞧,已出两窑青砖,约摸万多块,齐齐整整码在土场边上,象两堵蓝色长墙。双水村人面对孙家这派兴旺景象,谁不眼红?啊呀,不得!孙少安这小子竟然办起“工厂”!
天黑以后,少安让家里人回去吃饭。他自己饭照例由秀莲吃完饭后送到土场上来——他要照看炉火,不能离开。等父亲嫂子先后走以后,少平却磨蹭着没有急忙回家。他边在和哥哥添炭,边吞吞吐吐对哥哥说出他心事。
少安惊讶得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生气地对弟弟说:“你胡想啥哩!家里现在这忙,人手缺得要命,你怎能跑到外面逛去呢?”
这个“逛”字刺伤少平心。他也有点生硬地对哥哥说:“不是去逛!是要出去干点事!”
“干什事?无非是去揽工!你又不是匠人,当个小工,天挣两块钱,连自己嘴都糊不住!你何必要之受这罪呢?你在家里,咱们父子三人,加上你嫂,边种地,边经营咱们烧砖窑,这不好好嘛!”
“已经二十几人,自己也可以干点什事!”
少安时不能理解弟弟是什意思,难道你现在没事可干吗?
但少安猛然感到,弟弟已经长大成人!他已经不能再象过去样在他面前以老大自居!是啊,弟弟大……本来他应该为此而高兴,可是此刻心里却有丝说不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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