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彭说,她是个日本人,想着抗战那多年,啥时候跟鬼子靠这近过?”
“所以想尝尝鲜。”他又笑笑。
他看见小石两只圆眼睛着火,好像在等他下句话:那就尝尝吧。他端起酒杯,干最后口酒,再去看小石,那双圆眼睛里火熄。
“你放心,二哥,啊?”
张俭又看
就意味着耽误下活儿要加班干。该杀也不止小石。自由市场逮住个偷东西小叫花子,全市场人都挤上去打,小叫花子皮开肉绽,滚成个泥血人,人群里还有拳脚伸出来,不打着他冤得慌,就像分发救济粮,人份不领不公道。他想把所有出拳出脚人都杀。年轻时候他想杀人更多:那个给小环接生老医生,问他留大人还是留孩子,这样问难道不该杀?把如此难题推给个丈夫、个父亲,天都该杀他!还有那四个追小环鬼子……从那以后他看见单独活动鬼子就琢磨怎杀他,是零剐还是活埋,还是乱棍打。他在心里杀死过多少人?都数不清。
而他吊钢材砸死小石,也是他琢磨出来?下大雪那天,小彭走后,小环追出去。他和小石都喝红脸。他半睁着眼,看看小石。小石本来正在看他,赶紧把目光闪开,笑下。
这是个陌生人笑。小石笑不是这样忧郁、暗淡,有点亏心。小石向是淘气淘到家那种笑,是怎也不会被激怒那种笑。个陌生人在小石身上附体。这个陌生人给多鹤带来将是凶还是吉,太难预测。但张俭觉得凶多吉少,凶大大地超过吉。
在楼梯上截住多鹤,要挟她,在她身上留下黑爪印,就是在小石身上附体那个陌生人。
将来要多鹤就范,不从就把她送进劳改营,也是那个附体在小石身上陌生人。
当时小石给他夹块红烧肉,半肥半瘦,叫他“二哥,吃。吃”!他很久没叫张俭“二哥”。在鞍山时候叫过,调到江南,上海人和东北人形成割据,张俭就不准他和小彭再叫他“哥”,让人把他们看成行帮。“二哥,这多年,最不容易,是小环嫂子。”
叫“二哥”是个征候。也许不是什好征候。张俭把小石夹给他肉搁回盘子里。
“小彭那小子,读几年技校还真装得跟书生似。恐怕给咱小姨写诗歌,豪言壮语,赶上给丫头抄那大本。看他五迷三道样儿……”
“你不也五迷三道?”张俭突然说,微微笑。
小石吃惊,张俭很少有这种男人对男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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